“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山顶传来,在山际久久回荡。
一个凌厉的掌风横扫而过,来不及避闪的云枫直接被凌空击飞,如同一粒石子重重地被掷到了白色石阶旁的大石头上。
石面正上方,“云崖”二字,飞龙舞凤,潇洒飘逸。
传说这是云门开山掌门亲自用佩剑刻下的,云门也是从这里建起。
“啊呀呀,你下手可真狠哪,那可是你的师弟哎。”一个青色衣袍的男子用白色的扇子掩着面,语气看似有些责怪的意味,一双桃花眼却是弯了弯,如同狐狸一般,全然是乐见其状的幸灾乐祸。
事实上,因为某些原因,他也的确很乐于见到云门的任何一人狼狈的样子。
“闭嘴。”知道他讨厌云门,出手的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
桃花眼耸耸肩。你厉害,我闭嘴。
云枫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颤,五脏六肺更是仿佛被震碎了一般,疼得他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刚尝试运气调息,胸腔一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咳咳——”
鲜红的血液带着点乌黑,浸透了地上的石子沙砾。
作为云门长老之一“守崖人”手下的弟子,肩负着看守云门秘境的重要职责,他是从若干同门弟子里层层选拔出来的,实力远高于同门普通弟子。
论资质、论天赋、论培养,都是同宗门内鲜有人能企及的。
能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人,全宗门屈指可数。
在他不远处,另一个稍弱的弟子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在他身旁落着一把断剑,剑的另一半则落在了白色的石阶上。
而这一切,都是一个人做的。
一个本应该最不可能的人。
“为什么……咳、咳……”
他的视野已经蒙了一层血雾,甚至连正常的聚焦都无法轻松做到,每说出一句话都会从胸腔里咳出血来。
他真的不能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有朝一日,云门的敌人会是云门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弟子。
“好问题。”桃花眼一合扇子,眼神戏谑,“你猜他对你的回答,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不一样的反应?
还没等他细想,默然无声地,白色素净的衣裙来到了他的面前。上面不同于普通女弟子的素净,有着数只用上等的真丝绣着的祥云仙鹤,明亮而不刺目。
在云门,内门一般弟子衣服绣祥云。
内门长老弟子则加之以仙鹤。
能力越强,所绣仙鹤越多者,也即实力越强。
云门总共就出了两位衣服上曾绣着九十九只仙鹤的弟子。
一个是当今的掌门云源,一个则是现在站在面前的云门首席弟子——云且。
尽管伤势极为严重,但云枫似乎仍能闻到那一线记忆里的熟悉的桂花香。
那是曾经永远站在前方的味道,是他日复一日苦心修行的榜样和目标,是哪怕多想一分都会觉得亵渎了的少年的梦。
这一次,这梦却以宗门叛徒的身份蹲在了他的身前。
何其可笑。
一只明显是女孩子的,素白粗糙、满是剑茧的手,飞快地点了他的几处要穴,减缓了他血的流速。
接着,手伸向了他的腰间。
那里有一枚半块的纯白色令牌。
牌冠为腾云状,其下一个“云”字,苍劲有力。
云中令。
唯一能进入云崖秘境的钥匙。
云门全门上下,掌门人手上有一半,守崖人手上有一半。合二为一,就能开启云门秘境的结界,进入云门秘境。
其实本不该由他持有,只是现任的守崖人,也就是他的师傅,不日前,按照以往的惯例和掌门人一同去仙台祭拜。
作为大弟子,令牌自然而然交到了他的手里。
另一半,毋庸置疑也就交到了云且手里。
令牌之所以一分为二,自是为了以防万一,做到最大程度的守护秘境。毕竟云门秘境一直以来都是云门最大的秘密。
即使是内门弟子都严禁进入秘境,只可在秘境周围的森林里围猎、修习。
只有历代掌门和资历最老的三位长老才能进去。
按照门规,凡是擅闯者,无论身份,斩立绝。
饶是如此,民间和各宗派里关于云门秘境的传闻却越传越广,有小心思的更是大有人在。前来试探的人不是没有,甚至有的人为了进入秘境隐姓埋名十年。
相传,这一切的终结,是以云门新提拔的连拔三年群英会桂冠的首席弟子,以一己之力将数十位反叛者的头颅斩于“云崖”下,挂在云门外门三天三夜为结束。
相传那天,云门的溪流都是红色的。
从此,再无人敢轻易试探。
可是就连云门掌门和一同前去祭祖的所有云门长老可能都没想到,叛变有一天会在门内产生。
云且仔细端详令牌,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后,起身准备离开。
却意外的,裙角感受到了一股扯力。
低头。
是云枫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裙角。
“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那贼人手里……”
“……”
桃花眼扑哧一笑:“真是抬举我了,你师姐是谁,我能打得过她?”
云枫能感到云且似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没有想到,她把他伤成这样,他还会为自己找理由。
以她的实力,这个理由,连云枫都觉得牵强。
云且的一切都是云门给的,她的身后有云门在,放之四海,有多少人能威胁得了她呢?就算是威胁,又如何能不顾同门之情,破四方结界,下此重手,正面闯入内门,凭她的地位,找理由直接拿走令牌不好吗?
但是哪怕微乎其微,他也希望她能承认。
只要她说是,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他也愿意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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