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伙计把吃食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余光打了一眼穿着杂役服的女孩,退了出去。
女孩的衣服确实不大好看,棕色的衣裳洗得发白,样式简单,里面一层是加棉的,有些地方线头开着,穿的时候能看见里面发黄的棉花。
久清打量了一眼,越看越觉得难看,但对比先前那身已经满是补丁还脏兮兮的破布条子,还是忍住了让女孩换下来的冲动。
女孩的头发湿漉漉的,没有擦干,还朝下滴着水,亏得屋内有炉子,不然这样出去转一圈,肯定要冻上的。
久清让她坐下,拿着挂在架子上的布巾给女孩擦头发,皂荚的味道很好闻,香香的。
女孩被按在凳子上,不知道久清想做什么,两只手不安的攥着裤腿,发现久清只是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擦头发时,马上不安地想要站起来,肩膀上却搭上一只手,用力按了按她,示意她坐好,不要乱动。
女孩心底一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漂亮姐姐居然力气这么大,只是一只手,就让她动弹不得。
想来也是,不然也不会将她抱了一路。
擦好头发,久清又拿起木梳给她顺了顺,看到焦黄分叉的发梢时,心底又是一酸,这个孩子的头发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吃罢。”久清放下梳子,坐到对面,轻轻叹息一声,眼中的光彩难掩,但不难看出来,那是同情怜悯的目光。
女孩拿着大肉包,咬了一口,抬眼时看到久清正在用勺子小口的喝着碗里的汤,她怔住,心里想的是那樱红的小嘴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久清察觉到对面的人在看她,抬眼道:“要不这碗也给你?”
“不不不,小姐吃。”女孩忙移走视线,不自在地低下头,洗干净的小脸火辣辣地发烫,又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还打翻了。
久清忍着笑,重新拿了个杯子,“碎了就碎了,不打紧,先吃饭。”说完,亲自给她把茶满上。
女孩又怔住,眼中瞬间噙满泪,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这位漂亮姐姐真是太温柔了,打碎了杯子居然跟她说不打紧,换做是以前的阿娘,棍子早就落满了后背。
久清馄饨没有吃完,剩了两个在碗里,汤倒是喝了不少。
女孩吃完包子,又把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打了个饱嗝,眼睛还盯着久清面前的碗。
“饱了就不要吃了,会把肚子撑坏的。”久清说着将碗碟全部放在托盘里,端到房外放着,方便明早伙计来收。
女孩吃饱喝足,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时不时盯着久清。
久清这才看清女孩的脸,嗯……不惊艳,也不失望,反正没有女孩自己说得那般吓人。
孩子嘛,还没长开,再等个几年一定会很好看的。
那双桃花眼生得很精致,只是因为太瘦了才被衬得格外大,脸上没什么肉,嘴唇不薄不厚,刚刚好,唇形生得好看,是久清喜欢的样子。而且那对眉毛十分浓密,虽不如男子的剑眉那般锋利,却也很英气,特别是鼻梁,高挺笔直,脸形轮廓分明,除了太瘦挑不出毛病。
不懂为什么女孩会说自己难看,大概是因为左边眼角的一小块胎记?可是久清觉得一点都不影响啊,反而每当她睁开眼时,那胎记被夹在缝里,显得眼睛很修长,不是缺点罢。
“你生得很好。”久清沉吟片刻,微笑着看向女孩,“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眼中闪起一丝光彩,她忐忑道:“凤来。”
“唔,名字也好。”久清笑容绽开。
女孩耳根红了,这是她记事以来,头一次听见有人夸她,还是夸的别人都嫌弃的容貌和平平无奇的名字。
两人对坐良久,女孩才又不放心地问道:“小姐,收我做丫鬟么?”
“不。”久清不太懂该怎么和十多岁的少女相处,也不大明白十多岁的少女会想什么,听到她的疑问,依然和第一次听时一般困惑,她也重复答道,“我想收你做妹妹。”
凤来惶恐,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小乞丐,哪里敢高攀给这样好的姐姐做妹妹,又紧张起来,觉得是在逗她。
她流浪乞讨的这些年来,看过一些有钱人玩的把戏,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即便真的有老爷小姐愿意收留沿街乞讨的小乞丐,也必然是因为那人容貌或者头脑过人,而她……两样都没有。
所以,漂亮姐姐真的只是逗她的罢?
久清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今天先这样罢,有什么话等睡醒再说。”说着便起身去拉凤来的手,要带着她去床榻上歇着。
凤来有些窘迫,被牵起手时,她的目光一直锁在那两只截然不同的手上,漂亮姐姐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滑嫩,摸起来比玉都要滑,连指甲下的肉都是粉嫩的。
温润的触感下,她的手指指腹粗糙,指甲旁翘起许多倒刺,尽管洗澡时揉搓了很多遍,手指节的地方还黑乎乎的,手背上干裂粗糙,起了一层白白的皮屑,手背黝黑,简直比猪蹄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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