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啊。”景帝盯着那些奏折,忽然出口唤道。
旁边珠帘一阵攒动,迎面走出一个头戴乌帽,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左手捧书,右手执笔,朝着景帝俯首道:“臣在。”
“坊间传闻帝师弟子张鹤年花天酒地,身份低贱不配为道门中人。你以为,张鹤年此子如何?”
“臣以为,道门不分贫富贵贱。他因公事封勾栏,叫诸位大人心有不岔,这才引来如此弹劾。”顾在水,也便是这男子微微俯首,
“张鹤年行事果敢,非诸位大人口中的小人鼠辈。”
景帝抚着下巴上的那一撮胡须儿,微微颔首。
也对,天师亲选的弟子,能差到哪去。
说起来,这小子来京三月,他好像还没见过他。
不妨赐个皇姓,拉近一下关系吧。
“李章淮,张鹤年何在?”景帝突然启唇朗声朝外询问。
方才退出去的内侍总管提着拂尘又匆匆跑进来,弓着腰低声回他:“皇上,张小道长随首辅大人一道离京了。”
“……等他回来,宣他入宫。”
“喏。”
和张起恩徒步离开长安,一路走过多个城镇,沈琮沿途看到的不是和长安一样的繁华,而是那书中才有的,灾荒之年,农户十不有一之类的画面。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史书上的寥寥几字,遮盖了这片长河里的心酸无奈和残酷炎凉。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还没有太平,太平的只是那些豪门贵族。
他上辈子沉醉于修炼,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天朝是这般的脆弱。
“老师,战争几时会结束?”拿出道门的香火钱换粮,派发给难民时,沈琮忍不住问。
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人,他突然很怀念那个人人都能吃上一顿饱饭的时代。
“还早。没有个四百多年,纷争便不会停止。”
一勺稀粥盛进前方小乞丐破了边角的碗中,张起恩笑眯眯递给他一个大白馒头,才回应了沈琮的话。
沈琮一愣。
哦,他忘了,老师会八卦推演之术。
他应该……推演到了四百年后的华夏盛世。
那他知不知道,那里是他的故乡呢。
“云遮啊。”
“弟子在。”
“你眼中的太平盛世,是何等光景?”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还有呢。”
“衣暖,饭饱——阖家团圆。”
张起恩笑了一声,不再问话。
他们一直忙碌到夕阳西下,直到那些储蓄在乾坤囊中的粮食和衣物分发出去大半,这才有了片刻的喘息功夫。
将乞丐们啃剩的馒头一个一个捡起,用袖口随便一拂,张起恩便不嫌嘴地塞进口中,就着囊中凉水一点点咽下。
“老师,这有新的馒头。”有些洁癖的沈琮看不下去,从乾坤囊取出一只白面馍馍递过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张起恩咽下已经泡软的白面馍馍,摆摆手道,“当今农户少之又少,皇上虽轻徭薄赋,却不知手底下还是有一批吃人血的官僚。”
是啊,贪官污吏尚在,百姓仍旧吃不饱饭,穿不暖和——所以才会有继而连三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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