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车来。”言乐指指停在路边的小破车。
车跟在泥潭里滚过似的,脏得看不出本色,只能从前后长得一样的造型可以判断是辆什么车,至于哪边是车头,哪边是车屁股,就不大看得出来了。
“你不洗车的?”
江小北手揣在衣兜里,嫌弃地看着这辆脏得不像话的车。
言乐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们学校不让学生开车进校门,这车丢学校外面三个月没开过,我刚才去拿车,还以为这是谁丢那儿的僵尸车,也差点没认出来。赶着过来接你,没敢去洗。”
言乐上前拉开门,然后摊出手给江小北看:“车把手,我刚擦过,一尘不染。”
江小北:“……”
车里倒是挺干净,也没怪味。
言乐坐进驾驶室:“这车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妈逗我玩,送我的。因为那时我挺胖,她说我再不减肥,以后就跟它长得一样。说如果我减肥成功,我十八岁的时候送我辆好的,结果才过半年,她就走了,也没人送我车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小北没有问言乐的妈妈是怎么死的。
北二环也是老城区,但和他们这边的老弄堂不同,住在那边的,不是地道的老帝京人,就是超级有钱的人。
江小北记得书里写到过,言邪的祖屋是在北二环。
沈家园子!
传统的中式四合院。
朱红大门,两边各蹲着一只石狮子。
言乐和沈家很熟,没敲门,直接推开大门,领着江小北进去,穿过二门,去到里面院子。
口字型,中间有一口天井,旁边种着一棵老梅树,树下摆着一个茶几,两张躺椅,两个石墩子。
江小北进院子,一眼就看见懒洋洋躺在躺椅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
和视频中看见的一样,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贵公子范。
随缘看见他们来,也没起身,只冲他们微微一笑,指指旁边的椅子:“随便坐。”
没有一句多余的寒喧客套,让人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拘谨感觉,十分舒服。
江小北不喜欢在别人家躺着,选了个石墩子坐下。
言乐见江小北坐了石墩子,也就坐在另一个石墩子上。
随缘视线在江小北身上上下溜了一圈,伸手:“沈易之。”语气和他的人一样,带了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江小北。”
江小北伸手,碰到随缘的手的瞬间,眼皮一跳。
他的体温已经比常人低,而这人的体温比他还低,估计就比死人好了那么一点。
沈易之颇有兴致地看着江小北脸上的表情,看到江小北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笑了。
江小北握了握随缘的手,就松开,没多做停留,收手回来,眼里的诧异已经消失。
沈易之盯着江小北看。
他盯着江小北看,江小北也不回避视线,径直看了回来,沈易之笑了一下,眼里闪着一丝玩味。
这小孩果然有点意思。
沈易之收回视线,倒了茶,搁到江小北面前:“你想去那地方?”
他问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江小北看了言乐一眼,言乐傻乎乎地看着他们,像是完全没察觉沈易之奇怪的问法。
沈易之抬眼看他。
江小北看回沈易之,点头:“对。”
沈易之指指石桌上随意丢着的几张照片:“看看。”
江小北拿起照片。
荒山野岭,养孤魂野鬼的风水宝地。
这是江小北看见照片的第一感觉。
比一个人还高的杂草中落座着一栋三层楼高的破败建筑,门窗没有几扇是好的,大多用木条封着,外墙糊满了水迹和青苔,已经看不出外墙的颜色。
中间有一块杂草矮一点,没那么茂密,应该是个院子,只不过围墙和杂草混在一起,已经不太分辨得出来,连大门在哪儿都看不见。
整个建筑只在轮廓上勉强看出老旧的英式风格。
江小北想到这地方会荒芜,但看到这景象的时候,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言乐说这地方交给了沈家管理,这是有人管的样子?
江小北抬头,沈易之正托着下巴看他,丝毫没有把别人的地方管理成这样的愧疚:“还想去吗?”
这是言家的地方,弄成什么样,跟他没关系。
江小北没兴趣理会沈家负不负责的问题,“嗯”了一声,把照片丢回茶几上。
只要和言邪生前扯得上关系,别说这是杂草,就是坟头草,他也要去看一看。
“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沈易之往照片上瞟了一眼:“这地方,四十年前就长这样。”
“外面这德性,里面自然也好不了。破成这样,什么也做不了,不管做什么,都得拆了重建,不划算,但一个叫言万山的人看上了这块地皮。”
言乐揪着时机补了句:“言万山就是我爷爷。”
江小北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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