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曼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剑被挑飞的。
原本剑尖已经逼近那个女魔,离她的脖颈也只差上一毫的距离,燕若曼却感到前方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随即整把剑便被挑飞到了空中。可如此近的距离,就连剑被打飞,都未曾在那女魔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可是凭什么?
那个女魔丑陋的面目都已经被揭露,他为什么还会出手阻拦?
大门之外,燕若曼与安曦林翊三个人成三角之势站立,大门之内,是同样错愕的一众修士。
“安曦,我只问你一件事。”
“当初你对天发誓,说你从未杀过人,是否属实。”
寒风萧瑟,吹动着安曦的衣摆,林翊刚刚的质问在安曦的耳中回响。
她该怎么回答?
她确实没有杀过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前身惹下的孽债。
可如果她说她并没有杀过人,林翊哥哥又会信吗?留影石里记录的画面清清楚楚,证据已经摆在了那里,又岂是她能狡辩得了的?
如果她承认,理由呢?
告诉林翊哥哥自己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从跟在他身边起一切都是欺骗,然后任由自己被林翊哥哥亲手杀掉?
还是说出真相,说出自己是穿越到一本漫画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也曾看过那些穿书的小说,也曾感叹过里面的主角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相,解除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可真轮到她自己,轮到她倾注了一腔情谊的人身上,她才知道说出这一切的艰难。
她根本舍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她沉默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还带着一丝相信的质问。
场面陷入了片刻的孤寂。
“你说不上来,因为你的的确确就是杀过人!”燕若曼迫切地想把她钉死在作恶多端的魔头身份上。
“而我,就是一切的亲历者!我曾经亲眼目睹了你的一场屠杀,差一点,我便也会因此而亡!幸运的是我活了下来!”
“你该死!”燕若曼重新拾回了剑,看着立在那里不发一言的林翊,手腕还在隐隐酸痛,竟也不敢再次动手。
“你确实是对我说了谎。”
唯一能判决她生死的人开了口。
“也对,就算是对着天道发誓,这对魔族好像也没有什么约束力。魔族又不会在乎心魔。”
尽管早就料到,可看着他口口声声说着魔族二字,安曦的心还是有些在隐隐作痛。
“所以你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杀人无数的魔族,也该是与我生死相向的仇敌。你昔日所做的一切,都充满着对我的欺骗,而我,合该杀了你。”
果然啊。
安曦闭上了眼睛。
从她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到了结局。诛杀她这样的人,本就是林翊哥哥应尽的本分。
青澶剑凛冽地抽出剑鞘,由主人指使,朝安曦猛烈地刺了过来。
剑到身前,却只是狠狠擦过她的脸颊,一个回旋,复又回到了林翊的手中。
脸颊被刮出一道血痕,安曦伸手触碰了下,紫红色的鲜血濡湿了她的手掌,她分不清自己是何种心情。
林翊哥哥竟然放过了她吗?那样一个有害必除的人,竟然就这么放手了?
青澶剑被利落地收回剑鞘,林翊甚至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你走吧。”
安曦有些怔忪。
“等等,事情也没必要做的那么绝嘛,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埋入人群久久不出声的霍彬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一切最好不要直接就这么下决定,我们也可以暂且关押她,这么多天,她也没有对我们下过手。我们可以继续再调查一二,等更详细的结果出来了,再留下她赎罪不是更好吗?”最初甚至反对林翊和安曦留下的霍彬,这个时候竟然反常地开始说好话,话里话外竟然是打算留下安曦的意思。
“霍彬,你!”燕若曼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她马上都要说服林翊对安曦动手了,可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个时候竟然跳出来与她唱反调。
其实霍彬也没有他表面上说得那么宽宏大量。
他之所以在此劝阻,则是因为他前些时日打算去找林翊商谈要去的救人地点时,偷听到了安曦与林翊的谈话。
那时安曦正在求林翊出门带上她,因此在列举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安曦说得很小声,林翊也很快制止了她,可霍彬还是耳明地听到了一点。
可以帮助修士回复灵力?
不管这句话是假是真,但就此是在霍彬的心中留下了一粒种子,趁此机会,他当然要跳出来,不管怎么说,先把安曦留下关押起来,以后再怎么研究不就是他的事了?
“不必了。”林翊声音冷冷的,“留下这个祸害做什么?万一她哪天不想再装下去了,你们能打得过她?”
霍彬悻悻地低下头,暗地里却在筹谋着接下来的行动。
林翊将目光转向安曦,这是他看到留影石后第一次与她对视,而他嘴里说出的话则不留半分情面:“下次见面,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安曦,走吧。你要再留下去,他是真的会对你动手的。】世界意识忍不住开口劝阻。
一步一步,走在离开的路上,安曦走的很慢。
她没忍住偷偷回头。林翊仍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不知为何,她却从中看出了一股萧条的意味。就好像从今日起,他又变回了独立于魔渊之外的孤身一人。
‘山水有相逢,望君多珍重。’
却也不知,今后可还有相逢的机会。
安曦离开了,站在门口的修士们有些骚动。燕若曼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却也不敢跟上去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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