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烧肉茶汤,野猪就得细细致致的剐出来,从剥皮到处理脏器、肠子,每一样都有讲究,直到把野猪肉分门别类弄好,都到了下午,便是莫振声都出了一身热汗。

以王老头现在的身子,光是这点体力活都干不下来。

这时候,一张请柬送到了他的手上。

虽然只是一张红纸,在这乡镇里,谁家有喜事都是遇见说了便罢,什么时候见得到这般正式的东西,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无亲无戚的孤儿,除了张满叔家,从没有人请过他。

王老头在旁边看见了那送来请柬的人不善的面色,提醒道:“小子,这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东西躲又躲不过去,去看看再说。”

“那你就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莫振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也不撑伞,顺着小镇屋檐便走到了张镇长家,没想到在门口就碰到了张满叔和其他好几户邻居。

他们看着张镇长家的高门大户,担忧似写在脸上,都不太敢进门。

莫振声上前闻明了缘由,也是一阵惊讶,再看那高门大户,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正好,张镇长家的大门在此刻打开了来,偌大的院子里摆了六桌酒席,五十多个精壮的张姓小伙子分列四周。

正好将一空桌围在中心。

张镇长独自坐在上首,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铁塔壮汉立在他的身后。

这么一百多只招子看向几人,便是莫振声都忍不住心头一紧。

“好家伙,真是宴无好宴啊!”

他脑海中莫名冒出了一个词,强拆!

张镇长见他们不动,冷笑道:

“张满兄弟,还有你们几个,早上当着全镇的人打我的脸,现在连进来吃个酒席都不敢了吗!”

在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是临到头了,才知道深浅。

乡野中人,最大的道理就是以德服人,那谁又是德?

不就是这些老人吗?

要是不听话,那拳头就要上了,好教你尊老爱幼。

如今老人,拳头全在张镇长这边,便如太山压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来之前,几家人互相声援,都打定主意不给张全德面子。

但终究是各家有各家的心思。

那些想提价的,被这阵仗吓到,不免就软了下去,想着要不就卖了老屋算了,何苦得罪这么一大帮子人。

也有的,如张满家一样,是真心不想卖老屋,但此刻也不得不考虑得罪死了张全德的后果。

看张全德那冒火的眼睛,入得此门,今日怕是要动起手来。

到时候拳脚无眼,便是一不小心死在里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伤了残了,又找谁说理去?

莫振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张满叔,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了畏惧。

才想起他身上还干系着一家老小,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要是出事了,张衡才十五岁,还撑不起一个偌大的家。

莫振声又想起了自己的家,那个在记忆中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母亲留给他的家。

环视左右,左右皆是冷笑。

怕吗?

当然是怕的!

他此刻不是那困顿百年,画遍万鬼的老鬼。

他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猎的大猪,入得深山,饮的烈酒,但依旧不可能以一敌这么多人。

今日这里,对他来说就是龙潭虎穴。

他是个普通人,不仅怕死,还怕疼、怕痛、怕饿、怕苦。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最怕的东西。

少年猛地一步踏入了院中。

没有低头!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没学过,也学不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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