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你说的恐怕不算。”
昂热笑着把刀收回刀鞘,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列车…接走……所有…心怀不甘……渴望抵达远方的生命……”
女人的声音机械般呆板艰涩,音调怪异,好像一个已经多年未开口说话的人在重新温习自己的母语。
温馨的灯光下,随着她的话语,气氛却不禁有些阴森可怖起来了。墙上挂着牛首装饰,蜡封的牛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
炭治郎打了个寒颤。
“我们……等待…终有一天……列车将把我们……送达目的地…”
说到最后,女人的声音微微起伏,这是昂热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到有近似于人类的情绪波动。仿佛是柜子里尘封已久的洋娃娃终于重见天日,有什么在那具躯壳之下发出沉重的叹息。
“你们等了多久了?”
昂热问道,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昂热曾有一位自青年时代起就离开了故乡的朋友,此后多年,故乡的回忆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但他由于命运的捉弄却迟迟未能回返。直到已白发苍苍,他也因小脑萎缩而患上了老年痴呆,忘掉了所有人与事,唯一记得的就是故乡的名字。
有时候他大吵大闹,耍脾气不吃饭,周围的人就会安慰他说要带他回普利茅斯,那个他出生的港口城市。每当听到这话他便会安静下来,眼里流露出孩子般的憧憬神色。
“时间……没有意义……”
女人的声音如死水不起波澜,说完这话后就再次陷入沉默。
昂热望向坐在旁边的短发女人,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表情呆板得更加严重。短发女人的眉眼下有颗小小的痣,除此之外两人在外貌上很相似,像是嫡亲姊妹。
时间对她们来说可能确实已经丧失了意义,从她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她们至少也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人了。她们在这辆列车上也许已经度过了几万个昼夜,等待着那个不知道是否会到来的终点。
但对于昂热来说,在没有弄清楚列车运行规则的情况下,每多停留一秒,风险都会被放大。更不用说被列车吞没的并不只有昂热和炭治郎,还包括铃铛、杏寿朗和善逸他们。
昂热很怀疑,那群缺乏经验且粗线条的家伙们能不能应付得过来这种局面。
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柜屹立在车厢角落,昂热拿起了摆在柜子上的相框。相片里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挺着啤酒肚,嘴里叼着烟斗,一副优渥农场主的做派,女人穿着白裙,神情温婉顺从。他们身前站了两个拉着手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女孩眉眼下有颗墨色小痣。
典型的家庭合影。
他放下相框,打开柜子,里面放着本陈旧的日记。
写下日记的人笔迹稚嫩,应该是个孩子,内容主要关于和父母以及妹妹在庄园里的日常生活。昂热随手翻阅了几页,然后把日记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他再次走到女人的身前。
“露西,你是露西吗?”
女人的瞳孔震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噢,看来你是露西。”昂热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短发女人。“你能告诉我你的妹妹怎么了吗?为什么她不说话?”
“你觉得这是你的责任吗,露西?”
女人保持着沉默,但昂热步步紧逼。
“是你害得她这样吗?你觉得她会怪你吗?”
刚才昂热就发现了,女人极不情愿开口,就像说话对于她而言是件消耗极大的事情。但她仍然会对昂热所说的话产生反应。他尝试刺激她,逼迫她开口。
“不……是…”
“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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