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得全身像铁板一样僵硬,仿佛一座被冻住的冰雕,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头顶和脚型刺进来,竟让他在仲夏的夜晚发起了抖。
温格话中带笑,目光越过弗格森和洛克,直落到坐在沙发上的金发少年身上,语气轻快地说:“今晚的生日会正缺这样一个小丑,不是吗,斯威特?”
“……”
克莱恩靠在窗边的墙上,隐隐约约听到斯威特“嗯”了一声。
仿佛有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水中带着冰碴,刮得他的脸火辣辣地疼。
屋子里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他却听不见,心跳和耳鸣阻塞了他的听觉。
反反复复间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到底做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羞辱?只是羞辱他也就算了,连爷爷也……
口袋里的手链分量很轻,此刻却像有千钧重,坠得他半边身体都要侧弯下去,几分钟前拾到手链时的侥幸心理被刚刚那一席话击得粉碎。
克莱恩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羞耻还是在愤怒,明明心口是冷的,后颈却是一片灼烧一般的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肩骨和肋骨被骤然紧缩的肌肉绷得发痛。
原来,他每次兴冲冲地在斯威特面前晃来晃去时,斯威特是这样看他的。
曾经为了多和斯威特说上一句话有多欣喜,此刻就有多难堪。
等他终于能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时,屋里已经聊过了一轮。
洛克望向窗外:“他怎么还没来?该不会又在准备什么土掉渣的礼物吧?”
温格也等得厌烦了,吩咐道:“帕顿,去他家看看。”
帕顿欠身用询问的视线望向斯威特,斯威特沉默几秒,说:“去告诉他不用来了。”
帕顿得到指示便要往门边走,洛克忙侧身一挡拦住帕顿:“怎么能不来,温格不是说特意为他准备了节目吗?”
弗格森听得头晕:“等等,等等,生日晚会的主角不是斯威特吗?现在怎么像是缺了克莱恩就进行不下去了?”
克莱恩已经从窗边走到了门外,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听到这里苦笑一下,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玄关的门吱呀一声,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洛克兴致高昂的表情凝在脸上,温格的笑容也僵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他马上无缝切换到平时和善的模样,从沙发上起身,关切地问:“克莱恩,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正打算去找你呢。”
克莱恩几乎要佩服温格了。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想到温格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么厌恶他、瞧不起他,平时还能不露声色地和他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到这个地步,不去做戏剧演员真是可惜了。
克莱恩在帕洛依港有名的好脾气人缘好,除了和迪克那次小摩擦,从来没和朋友红过脸吵过架,但是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温格递来的橄榄枝伸手,而是微笑了一下,说:“我当然要来,怎么能因为一个小丑,扫了你们的雅兴呢。”
这一声落下,大房子里如坠冰窖,针落可闻,洛克快速地看了温格一眼。
最初的难堪褪去之后,克莱恩反而冷静下来了,眨眼间把这段时间以来的事迅速过了一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脾气好发的——
他喜欢见到斯威特,才自告奋勇地去帮忙。
无论是花坛、鱼塘还是手链和鱼汤,在斯威特眼中都一文不值堪比垃圾,但他至少在表面上给足了自己面子,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
是他自己没眼力还一厢情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要往上凑,给斯威特添了这么多麻烦,到头来连爷爷都要被自己连累得被人厌恶……
温格红色的眼眸一弯,装傻道:“你说什么呢,克莱恩?”
克莱恩心里空落落的,头皮发紧,绷得脸皮都有些挣,走到桌边,倾身把那枚别着两色花花瓣的胸针放到桌上,说:“是不怎么好看,但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了……嗯,扔了也行,我……我就不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庆祝了。”
说完,他直起身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回头说:“你们放心,我和爷爷没有巴结你们的意思,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克莱恩把该说的话说完,胸口也没松快多少,呼吸时仍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似的。
他全程没有看斯威特,只在收回视线时不小心瞥到一眼,只那一刹那,斯威特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好像收紧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来。
克莱恩尽量礼貌地帮他们带上了门,将满室的寂静隔在了身后。
沿着石子路走向院外时,他自嘲地想,斯威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
他连想都不愿再想,甩甩头,生怕被屋子里的讥笑追上似的快步走出院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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