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个暑日里,也是在这磐园中,陆洵同江然说过一句话——“她不是我妹妹,整日跟着我,烦都要烦死了。”

而后,已端着冰镇桃子走到离他们不远处的陆嘉沅,红着眼睛跑开了。

那乘着碎冰和桃子的琉璃盘,从她手中跌落到地上,散落的冰块儿被炙阳烤着,没一会就化成了水,而后连片水渍都没留下。

正如被陆洵的话伤透了心的小姑娘一般。

后来的日子里,因着那日陆洵对着自己的口无遮拦,江然便再不能像从前般,时常见到那个软软糯糯的漂亮小姑娘。

待两人走到那处小桌旁坐下,江然才小心翼翼凑过去同陆洵讲话,“阿洵,你这人怎的如此喜怒无常,先前还关心着六妹妹,如今又摆脸色。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胡乱说话了……”

“啰嗦。”陆洵只依旧黑着脸。

两年前说的那句话,他也曾暗自后悔过。

实在是那时小丫头跟得太紧,又抢走了爹娘的关切,他才一时说的气话,可如今自己已年长懂事了,那话反而在他心中作了数。

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

磐园中有一处假山围绕的溪流,最是适合曲水流觞,从前府里办宴时,年轻的公子和姑娘都会来此处行酒令。

良辰美酒,好不风雅。

这些年里,陆嘉沅时时躲在闺阁中,连家学都不愿去上。

白氏只能对二房三房说她体弱,单独找了女先生去教导她。

如此,白氏自然嘱咐陆洵多看顾着妹妹一些。

是以男女分席而坐,陆嘉沅的席位却被特意安排在了陆洵和江然两人之间。

江然自是十分乐意,可陆洵的脸却更黑了……

脸一同黑的,还有恰巧坐在陆嘉沅对面的陆家四姑娘陆嘉泠。

她先前在水榭中时,因天气热花了妆,这才由丫鬟伺候着回房重新梳妆,原想着已到了曲水流觞的时辰,这才匆匆往这边赶。

可还没坐下,却先瞧见了斜对面已端坐着的陆嘉沅。

望见她白皙的小脸未施粉黛,却比自己精心打扮过还要好看些,此时又挨着两位世子,轻轻松松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她心中自然有说不出的恼怒。

唤了身边的随侍丫鬟低声询问过后才知道,陆嘉沅的座席乃白氏特意交代过的,于是她恼怒又甚几分。

不过是个路上随便捡来的、来路不明的臭丫头,偏生被大伯父和大伯母当成宝贝疙瘩似的养在府中。

吃穿用度不比府里其他几个正经姑娘差便算了,偏生容貌也胜过她,还与江然哥哥定了婚事……

实在让人气闷。

察觉到陆嘉泠不善的目光,陆嘉沅只盯着自己绣鞋前边的溪流看,权当是不知。

她细微的动作还是叫一旁的陆洵瞧见了,他微微皱眉睨了一眼对面的陆嘉泠。

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陆家之主,单单是身份就有十足的威望,更遑论她这位二堂兄,如今深得圣眷,平素里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素来不稀得参加这样的活动,今日出现在此处,与众人一块儿行酒令,想必是得了白氏的吩咐,照看着他这位“妹妹”。

陆嘉泠霎时心慌着撇开目光,与坐在身侧的一位贵女攀谈。

可她分明记得二堂兄从前也不待见这个野丫头,心中又气又疑,顺手又把二堂兄对着自己冷眼的这笔账,也记在陆嘉沅头上。

上流的下人敲锣,曲水流殇正式开始。

这轮飞花令,行的是“酒”字。

没一会儿,乘着果酒的托盘顺流而下,停在陆嘉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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