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布置的很雅致,左右偏房垂着山水竹帘,正房布置素净而不寡淡,两个婆子四个丫鬟都屏气凝神立在角落处,孙氏倚在榻上,右手案上摆着一只黄铜飞鹤博山炉,线状的白色烟气从炉上袅袅飘出。
季淮第一个站起来,对她恭恭敬敬地行礼:“大姐姐。”
在自己家里都这么恪守礼节的少年估计天底下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季青珠眼眸弯弯,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姐姐。
刚刚还在说她的季青罗则一只手撑在几上,摸着缠枝瓜果金耳坠,一脸理直气壮,笑吟吟地看着她。
一屋子的人都朝她望过来,她一瞬间便成为这间屋子的中心,季青雀不慌不忙地屈膝回礼,在孙氏左手处坐下。
丫鬟立刻给她上了茶,天青窑双鱼戏水盏,茶水清透碧绿,细细窄窄的黑色茶叶缓缓舒展,犹如袅娜的舞女,茶香扑鼻,清淡香甜,季青雀揭开茶盏,抿了一口。
孙氏这才开口,她笑着说:“大姑娘后天可有空?”
季青雀点了点头。
“那正巧随我们去一趟严华寺吧,”孙氏道,“拜拜佛,图个吉利,求个好兆头,也去散散心,去一去晦气。”
季青雀并不急着回答,她微微一想,出声道:“阿淮今年要下场么?”
孙氏眸光微微闪过惊讶,道:“不,不是阿淮,老爷说阿淮年纪太小,还要压一压,两年后再参加乡试。”
不等季青雀问,她便继续道:“是我的娘家侄儿,孙有恒,他今年十七岁,也该下场试试手了。”
季青雀不记得这么个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上辈子不大与孙家往来,只知道孙氏有个哥哥,这还另有缘由。
于是她便点头,道:“但凭夫人吩咐。”
孙氏沉默了片刻,她仔细地辨认着季青雀的表情,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不动声色,看着不像在说反话的样子。
季青雀任凭她打量,又抿了一口茶,茶盏轻轻敲在杯沿上,发出一丝清脆的响声。
她抬起眼,道:“我也正好有一事要与夫人说。”
孙氏略一迟疑:“大姑娘但说无妨。”
“孙府的老夫人下个月要过七十大寿,这是喜事,夫人不如早些回去,免得无人主事,旁生枝节,难免不美。”
孙氏顿时一皱眉。这话真不吉利,就像在诅咒孙府出事一样,她心里不喜,脸色也立刻淡了下来。
季青雀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仍慢慢地喝着茶,轻声道:“便是不为了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孙家表哥的乡试在即,夫人也该多关心些才好,不如接进府里,和阿淮一道念书吧,沾一沾阿淮的文气,也显得清净。”
季淮本来细心听着母亲和姐姐打机锋,若有所思,忽然话题到了他身上,思路立刻一断,他连忙站起来,摆了摆手,认真地解释道:“大姐姐过奖了,天底下并无文气可言,只要孙表哥用功念书,自然天道酬勤,大有收获。”
季青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孙氏却微微凝眸,保养良好的指甲划着丝绸帕子,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她要是还听不出来季青雀意有所指她就真是个蠢货,可是孙家能有什么事,还牵扯到阿恒,他可是孙家的嫡长孙,老夫人的心头肉,谁敢动他?
除非……
孙氏脸色猛地一变,季青雀放下茶盏,眉目不动,神色平静。
“夫人以为如何?”季青雀道。
孙氏深吸一口气,笑道:“这倒是不错,青雀有心了,只是还要问过哥哥嫂子,才能做定夺。”
“但凭夫人安排。”季青雀依然语气平淡。
孙氏心乱如麻。
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几年,她多少是了解季青雀的,轻易不管事,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后宅琐事的人,她是挂在画上的,干干净净的,清高傲气,沾不得一点烟火气。
如果一件事连季青雀都不愿袖手旁观,只能说那是一件严重到难以置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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