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雀很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张年才看见季青雀轻轻开口,她声音带着一点奇怪的困惑。

“我一介女子,不过困于闺阁之中,如何能为你寻找妹妹呢……你为何会觉得,我能够帮你呢?”

张年反而松了口气。

“不妨事,不需小姐出面,只要小姐托人为我写一份陈情文书就行,加盖上有身份的大人的印章,小人只要有了这份文书,无论是查阅官府人口名册还是去与人牙子私下理论,都会方便的多。”

“既然如此,”季青雀抬起眼帘,“长留侯府的名号大约会比季府的更好用一些,谢小侯爷,您觉得如何呢?”

张年吓了一跳,霍然转身,果然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正倚在小巷口的一颗槐树下,偏着头,若有所思地望过来,被发现了也不慌张,还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季小姐。”

“你跟了我们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有别的话想说。”季青雀平淡地说,她看着谢晟意气风发的脸,明亮愉快的眼睛,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又从心口涌上来,迫使她不得不把眼睛移到另一边。

“别说这个,”谢晟眨眨眼,多看了季青雀一眼,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个姑娘每次见他都这副被他欠了几万两黄金的模样,他看向张年,笑着说,“说正事吧,你说你妹妹叫什么?”

“回公子,叫芸娘,今年十三了。”张年拘谨地答道。

同是贵族子弟,但是眼前这个公子显然是季青雀不是一样的人,张年不是没有见过官家小姐,她们大多很漂亮,但是这张年眼里,她们通通长着一张脆弱的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脸,像是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她们养尊处优的生活来自于父兄的庇佑,没有任何值得让人尊重的地方,这些姑娘大多很蠢,被吓一吓就会变得听话起来。

季青雀却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他当着她们的面捏死一只小鸟,其他官家小姐也许会哭泣,尖叫,瑟瑟发抖,甚至暴怒,让下人把他拖下去,季青雀也许只会疲倦地倚在长椅上,歪着头,支着下巴,静静地打量着他沾满血的手掌,他脆弱的脖子,还有他脖子上那颗能够被轻易切下来的脑袋。

也许她还没有做过什么,但是这样的女人,一定是不甘平庸的。

所以张年立刻表达出了绝对的驯服。

但是这个漂亮风流的不像凡人的贵公子又给他另一种感觉,他虽然好脾气地一直带着笑,眼睛也微微弯起,但是反而使他有一种强烈的冷酷之感,那双颜色浅的出奇的眼睛,在某一瞬间看上去,近乎缺乏人类的感觉。

……张年看人没有从来没有出错过,所以面对这个被叫做小侯爷的人,他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

但是下一刻他就忘记了心头的异样感,因为他听到这位小侯爷笑着说:“你说巧不巧,我刚听说那边万香楼有位十三岁的芸娘姑娘,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张年脸色微微一变,他对谢晟抱了抱拳,转头就朝巷口跑出去。

一时巷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槐树叶子哗啦啦作响,像满树的翠玉铃铛,谢晟忽然笑了笑,开玩笑的语气:“我们也去走走,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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