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夜十分迷人,各大茶楼酒肆都亮着灯笼,星星与月亮也毫不吝啬,赋予街道最温柔的银光。

一番酒足饭饱后,姜令妩终于放下了筷子,倚窗而靠,欣赏着金陵城的无边夜色。

夜市人潮攒动,吆喝声与叫卖声络绎不绝,而这时一个老乞丐引起了她的注意。

衣衫褴褛的老者,牵着瘦骨嶙峋的女童,他伸出干瘪黑黄的手,向酒楼小厮乞讨着剩菜剩饭。

“求求各位老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我孙女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酒楼小厮见四下无人,便返回后厨包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给老乞丐。

姜令妩心下一阵触动,她想起那个面黄肌瘦的小贼,又想起自己大快朵颐的情景,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罪恶感。

原来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哀。

晚风吹散了姜令妩的鬓发,她将碎发捋至耳后,回头望向裴行舟。

只见裴行舟侧着身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翻看卷宗,似乎并不关心窗外刚发生的事。

察觉了头顶上的目光,裴行舟依旧没有抬首,他垂着眼睑,低沉出声:

“若想要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朝廷首在扶志,重在扶智;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志智双扶,才能改变底层人民贫困积弱的现象,这道理你可懂?”

姜令妩黛眉轻拧,面露出不认同之意,她不禁反问道:

“倘若这世道艰难,官场污龊不堪,寻常百姓又如何能安心以渔呢?”

听到姜令妩如此反问,裴行舟突然睁眼,面含隐隐怒气,目光锐利地盯向她。

这番话说得极为大胆而放肆,她是在藐视朝廷法度!暗讽大盛朝官官相护、鱼肉百姓,以至于黎民疾苦。

姜令妩挺直了纤薄的脊梁,清丽出尘的面上毫无畏惧,目光不闪不躲,直视裴行舟。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过了好一会,裴行舟才徐徐起身,他步履沉稳,一步一步地走到姜令妩跟前。

裴行舟身如茂竹,鸣珂锵玉,眉宇间带着笃定,竟隐隐有一股壮志凌云的逼人气势。

“姜姑娘胸怀壮志既能针砭时弊,实在不应该鸿隐凤伏。你可愿同我并肩而行,涤荡这污浊大地,还大盛朝海晏河清?”

裴行舟明明声如温玉,但说出的话,却让姜令妩忍不住思绪澎湃。

姜令妩有些轻微的失神,脑子里嗡嗡的,一直在回想着这句话。

“你可愿同我并肩而行,涤荡这污浊大地,还大盛朝海晏河清?”

眼前男人目光深邃,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

姜令妩听到了耳畔呼啸的风声,她心里有些隐秘的雀跃。

公平与正义,法制与真相,是前世自己身为犯罪侧写师,毕生所追求的东西。

哪怕穿越到了大盛朝,她也时刻谨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如今,有人竟然能看破她心中所想,要与她一同涤荡这污浊大地,还世间海晏河清。

她如何能不心生欢喜?!

姜令妩遵循了心底的声音,不觉莞尔,眸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裴行舟只轻勾嘴角,丰姿如玉的脸上淡定无比,好似并不意外她的选择。

见裴行舟仍是悠悠哉地喝茶,姜令妩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

“王爷,赈灾银到底是如何丢失的?”

闻言,裴行舟脸色一禀,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将白银丢失案娓娓道来。

“几个月前临湘城大旱,朝廷从国库调出十万两白银赈灾,原本赈灾银是走官道,可户部柳明德却建议走水路。

改道水路后,官银船起先也是一路风平浪静,当途径丹水河一处狭长水道时,竟遭遇水匪伏击!

水匪来势汹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见人就杀砍;押运官银的官兵虽是精锐部队,但是不善于狭长水路暗战,一时间是死得死伤得伤。

官兵迟迟等不来增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匪劫走赈灾银。

可最为蹊跷的是!朝廷在当夜就设下路障以及围堵,但各路官道上都没有出现水匪的行踪!而金额庞大的十万两白银,竟然就在金陵城这地界失踪了!”

姜令妩听得很认真,她忍不住蹙起眉头:

“只怕这水匪并非真正的水匪。”

“不错,这水匪不仅劫银计划周密,而且熟悉排兵布阵之道,只怕是某地豢养的私兵!”

“那可还有人记得水匪长相?我可以试试画出匪徒模拟像!”

裴行舟微微偏过头,懒懒一笑:

“你那日已经画出来了。”

“莫非是胡大仁那日的那刀疤男?”

“不错,正是他。”

就在姜令妩还有其他问题要问时,一名身着玄甲的暗卫突然现身,叩拜在地:

“启禀王爷,千金阁又发生了命案,死者是青楼女子赤芍。”

闻言,裴行舟面色一冷,他眼中有怒气暗涌。

“柳九卿可有受伤?”

“柳姑娘一直闭门不出,应该没有受伤。”

“本王不是命你们仔细看着千金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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