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入宫当天,宫里管事的太监嬷嬷们忙前忙后,先清点好人数,将秀女们统一安置在储秀宫中,当天下午就开始第一轮遴选。

陈越与往常一样当值完准备出宫,一路上冷冷清清,想来是宫中的太监宫女全往储秀宫集中的缘故,三月花开,四周草木掩映,御花园里的花香透过风儿飘到她所在的羊肠小道,陈越深嗅一口花香,慢悠悠走着。

途经一处偏僻的假山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个脏兮兮的孩子,脸上糊满泥巴,灰头土脸的瞧不清性别,用她那污黑的小爪子抓住陈越的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哇哇哭着,还不忘扯起她的衣摆擦拭眼泪。

陈越:……

她没有救助陌生人的热心肠,何况这是个将她宫服弄脏的野娃娃,正欲将衣摆扯开,从假山后边又冒出一对宫女太监,年岁不大,骂骂咧咧的。

“胆敢作弄咱家!我让你跑!”一身白袍的小太监一脸凶煞瞪她,像是才看到陈越一样,抬了抬下巴高傲道:“你是哪个宫的?”

那孩童瞧见两人时眸底划过极深的惊恐,立马停止住抽噎,往陈越身后靠了靠。

陈越冷睨趾高气昂的太监,皱眉,转而俯视可怜巴巴抽抽噎噎的孩童,心下一动,有了隐晦的猜想。

“你又是哪个宫的?”他淡淡问。

“哪个宫?”这次回话的是个小宫女,她冷笑一声,道:“我们可是伺候小主子的!”

“小主子?”陈越觉得她这话像打肿脸充胖子,反问道:“据咱家所知,宫里头正儿八经的小主子不过几位,大皇子、二皇子、乐宁公主,试问你们伺候的是哪一位?”

两人被噎了一下,那小太监看他年轻,眼珠子一转连蒙带吓道:“想必你是新来的吧,小公主听说过没,我们便是伺候小公主的!”

小宫女也点头附和。

“她吗?”陈越玩味地看向孩童,抬头时脸上已换上疑惑:“这派头瞧着也不像啊,既然是小公主,哪里轮到你们作威作福?”

得到想要的情报他耐着性子蹲下身,问那孩童道:“他们说的可属实?”便也没有注意到顶上两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小公主”年岁还小,更听不懂陈越在说什么,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哪那么多废话,爱信不信!反正今日小主子必定得跟我们回去的!”小太监怕真被陈越问出点什么,开始虚张声势。

“你愿意跟他们回去吗?”陈越没有理会他们,继续问那孩子。

那孩子听不懂陈越的话,却在听到“回去”二字时条件反射般惊恐,哇的一声又哭出来,那哭声震耳欲聋,刺痛三人的耳膜。

小太监怕这极具穿透力的哭声又招来人,自己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便粗鲁地唬吓道:“我说你他娘是哪个宫的,胆敢管到小主子头上来,还将小主子给弄哭了,你可知罪?”

陈越突然冷下脸来,站起身嘲讽地看他们,往前两步道:“该认罪的是你们,一次两次不说实话,还敢诓骗咱家,混淆皇家血脉!”她气场一开,刹那便将人震慑住。

他拍拍小宫女的脸,如毒蛇吐信在她耳畔阴冷却轻柔道:“辱骂咱家不打紧,可混淆皇家血脉可是大罪,咱家猜你们不会傻到做这种诛九族的事的,对吗?”

那对宫女太监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陈越身上上位者特有的气势稍微释放一点,他们便老实如鹌鹑,小心翼翼道:“敢问公公是哪个宫的?”

“凝碧宫。”

那可是贵妃娘娘的寝宫!

两人终于知道陈越的底气何在,欺负小主子被撞破了本就心虚,再得罪贵妃宫里的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们忙不迭跪下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请求陈越恕罪。

“行了行了,”陈越眼看震慑起了作用,懒懒散散倚靠着假山道:“起来说话。”接下来该是利诱了。

“说吧,你们是谁,这孩子又是谁?”

“我们是冷宫来的,这孩子确实是小主子没错,却是一位宫女所生。”

冷宫指的是翠屏阁,宣威元年曾住过一位妃嫔,后难产而死,韦策请了风水先生看过此处觉得不吉利,就将翠屏阁封了,往后用来关押犯事的妃嫔。

小道消息,韦策攻占东邦时强/暴了一名良家少女至其意外怀孕,他子嗣缘薄因此极重子女,便将那女子接进宫中随意给了个名分,不料孩子早产,还是个公主,出生时右侧脖颈有块鲜红如血的镰刀状胎记。

韦策瞧见那块血红胎记时大骇,急急找司天鉴算了一卦,卦象预示这孩子在不久后会带来灾厄与不祥,韦策将那女子杖毙,本欲将那孩子一并处置,司天鉴却说这灾厄最是难缠,身死而魂不灭,将人投放翠屏阁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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