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宇智波富岳急匆匆赶回家来,检查了一遍义勇的身体后,脸上的严肃立刻松懈不少。

宇智波鼬的脸沉了下来。

【看来我没猜错了……】

他很熟悉那个父亲现在那个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的模样,对心思深沉的宇智波一族族长而言,这差不多就是仰天狂笑了。

“爸爸……”

佐助靠在宇智波美琴怀里,紧紧抓着义勇的手,眼角还带着泪花。

他脸色苍白地询问道:“义勇到底是怎么了?”

“你用不着担心他。”

宇智波富岳轻轻摇了摇头:“义勇这孩子应该是开眼了,这是一件好事。”

“什么?!”

宇智波美琴轻轻捂住嘴巴,表情和富岳的那股“窃喜”截然相反,倒是跟鼬的神情差不多。

他们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迷惑和担忧。

“这怎么可能?”

身为宇智波一族的上忍,美琴当然明白开眼意味着什么。

写轮眼,又被称为心灵写照之眼,只有族人在承受了突然间无法面对的刺激、尤其是极其强烈的负面情绪时,才会觉醒和进化。

宇智波美琴自己开眼,是因为某天回到家,发现自己养的宠物猫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伤心过度所致。

那时她还是个下忍,以为这只是意外,但等到其他族人的宠物也接二连三死去时,她就猜到了父母不愿明言的真相——

这些从小陪他们一起长大的宠物,还肩负着以死亡为代价,来逼迫他们开眼的终极使命。杀死他们的,正是这些急迫需要儿女开眼的父母长辈。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宇智波的孩子都能顺利开眼。

想要写轮眼进化,“机会”和天赋缺一不可,比如鼬在八岁那年,因为队友被杀而觉醒二勾玉写轮眼,已经算是个绝世天才了。

可是,义勇今天才刚刚五岁啊!

以他平时被父亲责骂都无动于衷的性格,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到连查克拉都没有就会开眼的地步呢?

一想到义勇内心可能承受了他现阶段无法面对的刺激,却又不说出口,美琴就感到一阵自责。

自己应该更努力一点,和义勇那孩子交流才对……

“没什么不可能的。”

富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是因为义勇从小不喜欢表达,将情绪累积起来,结果遇到了某个刺激而突然爆发也说不定。这种事以前也是发生过的,只是那些族人年龄都很大罢了。”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最令他骄傲的长子。

“鼬,那时你和他在一起吧。义勇晕倒前,究竟在做什么呢?”

宇智波鼬镇定下来,克制了自己的下意识冲动,没有去看厨房窗台上的那个蝴蝶标本,而是随口说道:“切菜。就像往常一样。”

宇智波富岳嘴唇张开又合上,然后有些催促地追问道:“切什么菜?”

“鲑鱼。”

鼬顿了顿,突然给出一个比事实更容易说服他人的假想,“会不会是义勇不希望我进厨房打扰他,但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愤怒,所以才开眼的呢?”

“……”

除了还有些懵懂的佐助外,其余三人都垂眸沉默了下来。

富岳和美琴在思考开眼和厨房的联系,但二人思考的动机明显有所区别。

而鼬看着双眼紧闭的义勇,心中的波澜远比他表现在面上的要夸张许多。

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父亲对义勇开眼的态度,甚至不喜欢一族对写轮眼的态度。

这些长辈们为了力量和所谓“宇智波的荣耀”,无视年轻族人的痛苦,把开眼的代价看做获取力量的祭品,并把容忍这种代价的自我压抑,美化为忍者的“器量”。

谁能放弃自己心爱的事物,并接受这种痛苦换来强大,那他就是“有器量”的族人,所以才前途无量。

一族的孩子,多是在这种信条中长大的,然后再荼毒下一代的族人……

在这种怪异扭曲的逻辑下,每一个族人都不再是人,而是写轮眼本身进化和繁衍的工具。仿佛在族人眼中,只要能让它进化到当年宇智波斑的地步,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眼下父亲为了五岁的义勇开眼而兴奋,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愤怒。

尤其是佐助此刻看到父亲望向义勇的眼神时,眼中露出的渴望和羡慕,更是让他心痛不已,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佐助,你根本不知道这双眼睛意味着什么啊!】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还要继续下去的时候,义勇的眼皮颤动。这是他即将醒来的征兆。

“义勇!”

宇智波美琴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呼喊,但宇智波富岳的动作更快。

他似乎是想要表达对这个最让他烦恼的儿子的喜爱,朝着朝义勇的枕部伸出手去,想把他扶起来。

可就在他即将碰到义勇的瞬间,后者却猛地睁开眼睛,迅捷无比地抓住了父亲的手腕。

富岳皱了皱眉。

他感觉到了疼痛,义勇的力气大的出奇。他继续朝着前方伸手使劲,但义勇的手却像上紧的螺帽一样,让他无法再进一分。

【开什么玩笑?】

富岳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这意味着,在他不使用查克拉增强手部力量的情况下,义勇的力气居然不输给他?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这么强壮?

若不是这孩子和佐助长得有九分像,他都要怀疑对方到底姓千手还是宇智波了。

好在义勇很快就看清了他是谁,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开。他之所以会警惕,是因为父亲的气息对义勇来说最为陌生。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义勇心乱如麻,不知道晕倒前听到的声音是真是假,更不知道该如何验证。

他幽深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巡过一圈后,直接从和室的地上站了起来,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晚上七点半。

距离他把食材放进炖锅里,刚好半个小时。

“可以吃饭了。”

撂下一句话后,他就要往厨房去关掉煤气灶的火,却被富岳一把拽住胳膊,不得不停下来。

“等等。”

看着一脸平淡的儿子,富岳眉头皱了起来,“义勇,你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过去吗?”

他这儿子岂止是对外物不感兴趣这么简单,简直是到了对自己的身体都漠不关心的程度。

“我没站稳。”

“不是没站稳那么简单。”

富岳指了指义勇的眼睛,耐心解释道:“你是因为写轮眼的瞳力觉醒了,但身体里没有足够的查克拉控制它,导致身体负荷过重,这才晕了过去,明白了吗?”

宇智波鼬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猜到了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你是几勾玉的写轮眼,但只要你学会提取查克拉,很快便会拥有下忍的实力。”

宇智波富岳脸上涌出一丝自豪之色,“这就是我们宇智波一族的力量,这就是忍界最强的血继限界。

“而义勇,在你这个年龄开眼的孩子,我从未听说过。也许你的天赋,比止水和鼬更好也说不定……”

宇智波富岳扶住了义勇的双肩,双目中射出期待的光芒。

“只要你肯好好修炼,很快就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强大忍者。到时候,一族在村子的压力下……”

“不必说了。”

义勇丝毫没有被父亲近乎反常的狂热所影响,目中一片冷淡,“我对成为忍者没有兴趣。”

他很早就记事了,所以见过鼬小小年纪便染血回家的样子。

尤其是八岁那年,鼬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坐在窗外沉思冥想,偶尔还会偷偷落泪。因为他失去了队友,但又不能在父亲面前展露脆弱,就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这件事义勇便一直记在心里,一想起来就很不舒服。

所谓忍者,就是为了报酬而替别人干脏事的人,无论目标是否无辜,只要雇主有要求且与村子的利益不矛盾,忍者就会为了完成任务,毫不犹豫地取人性命,把身为人的感情抛之脑后,美名其曰忍者的基本素养,用职业道德取代身为人的基本良知。

在义勇想来,若是忍者对自己职业的认同超过了对其他一切事物时,比如像音柱宇髓的父亲和弟弟那样,就算要杀死自己的至亲也不在话下。

鬼为了生存而捕食人类,义勇无法原谅它们,但尚且能够把他们当成一种能沟通的野生猛兽。毕竟不吃人,他们就不能活。

但忍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为了报酬而取人性命,为了保密而杀人灭口,某种程度上连鬼还不如。

这让他过去以保护民众性命为己任的义勇,难以接受成为其中的一员。

“糊涂!你以为,这还只是感不感兴趣的问题吗?”

富岳脸色阴沉下来,“你是我的儿子,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身上天然肩负着荣耀宇智波一族的使命,为了一族的未来,为了与村子之间的平衡,你必须成为忍者!”

“我的使命就是照顾鼬和佐助。”

义勇皱起眉头,将父亲放在他肩上的两只手同时掰开,一字一顿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了。”

这一次和往常不同。

义勇说这话时,身上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威严感,有些不容辩驳的意味。

这是属于水柱的、不可动摇的气场,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老实说,对义勇而言,把这两个比他大不了十岁(义勇前世今生加起来28岁了,但心理年龄可能在8岁与80之间来回波动)的人当成父母来尊敬,始终有些违和感,但他还是坚持了五年。

这是他第一次有意识地直面与富岳的冲突。

“你!”

被当场顶撞,富岳气急,血红的三勾玉写轮眼猛地打开,电风扇般地在眼眶里极速旋转,“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老公!”

宇智波美琴连忙挡在义勇和富岳之间,看向丈夫的表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母狮子。

“义勇还只是个孩子啊。”

妻子的话和姿态,如冰凉的雪水浸透了宇智波富岳发热的大脑。

他顿时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哼。我去洗澡,你们先吃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浴室去了,义勇则自顾自地去了厨房。

和室里的母子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佐助是纯粹的害怕,他没有参加过族会,所以从未见过父亲暴怒失态的模样。

而鼬和美琴,则是担心刚刚宇智波富岳在一怒之下,对没有查克拉的义勇使出什么幻术来,造成不可逆转的精神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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