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已经开始,每个人都归心似箭,原本喧闹的校园突然间变得安静且空旷。徐生洲匆匆赶完论文,直接甩给晁院长之后,便迫不及待加入了人潮滚滚的春运大军。
徐生洲老家在江都,从京城出发有直达卧铺,但这一次为了提前看看那所神州科技专修学院,他特意弯到了金陵。在那个温暖而明媚的九月午后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所野鸡学校,更没想到会和这样的野鸡学校产生交集。当他手指套上那个金属圆环,就像孙悟空接过金箍,这所野鸡学校就成了他的宿命,并和他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无论出于哪种考虑,他都觉得有必要来提前看看。就算指腹为婚,进洞房之前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跟网上查询的消息一模一样,学校位于寸土寸金的黄花路上。只是跟周围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豪华大气的高档小区比起来,学校像是闯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带着穷酸和寒碜,灰头土脸地瑟缩在资本和权贵的脚下。
徐生洲站在校园门口,透过挂着大锁、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可以看见里面六层高的主楼,那是典型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筑风格,外墙上贴着细小的瓷砖,随着时间流逝,瓷砖已经陆续剥落。可能校方做过几次修补,可惜后补的瓷砖颜色不一样,斑驳印记犹如散布的老人斑,愈发显露出一副颓败的气息。除了主楼,其他建筑都涂着一种淡蓝色的乳胶漆,也许是质量不过关,已经脱落了三四成,就像生了疥疮一样难看。
徐生洲看着大门紧闭,正想怎么进去,就看到几个二十岁左右、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推开侧门径直闯了进去,也不知他们是学校学生,还是社会上的混混。头发苍白的保安在门卫室里问道:“喂,你们干什么的?”
“关你鸟事!”
年轻人恶狠狠地回敬一句,吓得保安顿时缩了回去,不敢再问。
得,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吧,省得费事!徐生洲借他们东风,也乘机溜进去。学校占地800多亩,说大不大,毕竟现在很多大学动辄三四千亩;但说小也不小了,号称四大名园之一的拙政园才78亩,这里比它大十倍都不止。这要是开发成房地产项目,得多少钱?
但徐生洲却不敢想,一方面是数额太大,太刺激,怕自己绷不住。另一方面是他知道,就算想了也没用,那个见鬼的系统可不会给自己任何揩油机会的!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徐生洲四下打量。
临近春节,校园里冷清得像公墓,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冬日的暖阳慵懒地照着。人行道两侧的花圃应该很久没打理了,堆满了枯枝败叶,小叶女贞长得肆无忌惮。在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各种品牌拦精灵光明正大地躺在树荫下、休闲椅上、垃圾桶旁,向路过的行人展示自己曾经辉煌的过往。
徐生洲边看边叹息:就这烂摊子,回炉重造都是轻的!还想“带领推动所在星球的高等教育发展水平”?洗洗睡吧!
在校园里绕了半圈,竟然又碰见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他们正从宿舍楼里往外搬铁架子床,估计是要扛出去卖废铁,关键旁边还站着一个保安,嘴里叼着烟,跟他们有说有笑,对这种明目张胆的盗窃行为视若无睹。
这徐生洲就忍不住了!
自从接受了系统的新手大礼包,他就已经默认这所学校是自己地盘。虽然他嫌弃,鄙夷,看不上,甚至前一秒还觉得它是毫无希望的野鸡学校,不如彻底放弃,但那纯属恨铁不成钢。就像自家孩子,哪怕抽烟、喝酒、纹身、说脏话,那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哪能容忍别人当面挖墙脚?
他耐着性子走过去,低声问保安道:“请问一下,他们这是?”
保安也没有掩饰:“他们以后也不住了,所以干脆把床扛出去卖掉。”
“这样也可以?”相比较于盗窃的光明正大,徐生洲更震惊于保安的理所当然。
“怎么不可以?”
“这可是学校的东西!”
保安有些不耐烦:“你认识我们校长?”
“不认识。”
“那你认识我们其他领导?”
“也不认识。”
“那你家住在海边么?管得那么宽!”
“我——!”徐生洲没想到自己这个未来的校长,居然被一个保安给怼了,气得口不择言:“我要是校长,第一个就开了你!”
“呵呵,那麻烦你先当了校长再说。”保安还热心地指点了门路,“喏,看到没?那里贴的是学校产权转让公告,想当校长?麻烦先拿一个亿来再说。”
学校产权转让公告?
一个亿?
徐生洲有些懵。不是说免费赠送的新手大礼包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亿?究竟是道德的沦丧,一女二嫁,还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手的鸭子又扇翅膀飞了?
他凑过去仔细阅读。公告大意是原来学院的举办者因为年龄和精力原因,已经无法承担学校经营管理,所以决定对学校产权进行公开出让,整个校园全部资产转让起拍价一个亿。按说这个地段,这价格简直就是白捡,应该刚放出风声,就被各路大鳄撕抢一空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人出手呢?
原来公告里还规定了几个条件,比如规定受让方必须拿出安置方案,对在册教职工及学生全员安置,同时接管全部离退休教职工,接续教职工各项社会保险,承继学校的债权债务;又规定受让成功之后,必须保证在未来20年内继续从事高等教育行业;还规定意向受让方必须拿出未来5-10年学校发展规划,并经转让方审核同意。总之一句话,出让拿到产权后,还得继续办高校。
或许,这是那位中学教师出身却又不忘初心的民营企业家最后的倔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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