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侠不但武艺高强,论起打铁可算是长安城一流的锻造师,就是武库的几位主管大人,都时不时把他请去监制一些重要兵器的铸造。院内的伙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敢让东家拉风箱的年轻人,

东方明将身上大氅脱下叠好,放在一旁,把袖面高高挽起,用火钳夹起铁砧上那块半成品铁块,放进炉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铁块的颜色,通过颜色的变化判断着炉温和铁块的质量。

等到他感觉差不多了,他用火钳取出通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提起一边的大锤,抡锤便砸,砸了百十下,将铁块砸成又长又扁的长形条状,放下铁锤,重新进炉煅烧,等再次烧的红软放在铁砧上,用火钳配合大锤将铁条折叠,开始重新锻打,如此反复

院中只听东方明铁锤落下的叮叮当当声,众伙计十几双眼睛跟着铁锤上下转动,脸上的表情有的惊讶,有的困惑

刚开始李慕侠拉着风箱,眯着眼看着东方明抡锤,可没几下,双眸便开始收缩,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知不觉拉动风箱的速度开始加快,到了后来,开始围着炉子跑前跑后,时不时的站起身来扒拉一下炉里的木柴,又不断调整隔风板的方向,以保证炉膛内的温度。

所谓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抡锤打铁,锻造刀剑,除了需要力气大之外,更需要天赋和经验,每一锤的力道拿捏、落点准确程度、以及落锤的时间间隔,都将决定出炉后成品的优劣。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日头已经开始偏西。

反复折叠锻打了一百多层后,东方明头上也是大汗淋漓,他放下铁锤,向李慕侠问道:“可有点灯用的油,有的话倒在淬火槽里,若有黄泥,也挖一些。”

李慕侠此刻正看得发傻,咋听此言,更是一愣,答道:“有的,只是要油和黄泥做什么?”

东方明擦了擦额头上汗,微笑道:“大哥照做便是,等会儿就见分晓。”

黄泥倒不难找,汉代房屋砖墙间填缝也要用到,大户人家一般都有准备。

只是油在当时却是贵重之物,普通百姓家里大多不舍得用来点灯,否则朝里那位丞相匡衡,也不会因为“凿壁偷光”而名闻朝野了。

不过相比于一把好剑的价值,浅浅一槽灯油倒也算不得什么,随着李慕侠发话,不一会儿,黄泥和灯油都已经准备就绪。

东方明进院看到那些正在被锻打的钢坯时心里就有了计较,由于没有焦炭,炉温过低,这些铁块只是劣质钢材,若是普通锻打成剑,也显不出什么本事。

这种劣质钢坯在现有的条件下,想锻成一口好剑只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用三枚钢工艺,两片低碳钢夹住高碳钢,用高碳钢磨出剑刃,可以兼顾柔韧和锋利,不过分辨这些劣质钢坯极不容易,再加上温度不够的话一不小心容易失手

再有就是大马士革钢工艺,反复折叠锻打,考验的是经验和手法,最重要的是西汉应该还没有见过这种手艺,比较容易让李慕侠心服。

看看手里的铁条已经锻出了四面剑的雏形,东方明小心的把黄泥涂抹在剑刃上,放进炉子加热,等烧的通红后,迅速取出放进装满油的淬火槽中。

通红的剑身一遇到油,“呼”的一下冒起了熊熊火光,等了半柱香功夫,火焰逐渐熄灭,剑身也冷却了下来,东方明将剑取出,用布将油和黄泥擦拭干净,递给李慕侠。

“实在惭愧,费了一槽灯油,请大哥看看,这剑可还说得过去?”

就算不看,李慕侠也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东方明绝对是个行家。

此刻接剑在手,只见剑身笔直,没有一丝翘曲,由于反复折叠,剑脊上密布着优美的浅浅花纹,剑刃经过覆土烧制,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痕迹,还没开刃,已经发散着幽幽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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