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人生活哎。”
宋智江大大咧咧的从一旁的锅炉里拿起一把大勺子,拨弄着锅里的土豆。松软的土豆在众人围着木屋观察的时候就已经熟透,黄色细腻的外皮泛着阵阵甜香。
“还挺会生活的。”
宋智江对于这来路不明的食物提不起一丁点食欲,他放下勺子的时候,胳膊肘碰到了放在灶台一侧的酒壶。揭开盖子,里面有一壶醇香浓郁的白酒。看起来土豆并不是主食,而是木屋主人的下酒菜。
这个隐秘的世外桃源中隐居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一行人心中都有着同样的困惑。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刚刚掩出一条门缝的木门外一轮薄雾轻轻飘进了屋子里,这层雾与之前三人看见狐嫁女前的那阵雾十分相似,一开始木屋内只是有着薄薄的一层水汽,接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浓。
宋智江此时正毫不客气的坐在屋内的木椅上,他的目光被三脚桌上一摞画本吸引了。
最上面的画本的封面是两个浓妆艳抹的戏子,虽然画工拙劣,但是可以看出来是一对男女。一行血红的大字写在男女背后的屏风上:
晴天雨狐嫁女
宋智江眸子一沉,接着把画本打了开来。
这是一个关于人类书生和狐狸女子的故事。一心苦读圣贤书的人类书生背着行囊进京赶考,但是他家境贫寒,于是半路上他就银两散尽,被客栈老板逐了出来。饥肠辘辘的书生背着厚重的行囊,跌跌撞撞走在去京城的路上。为了补贴生活,他开始给路上的人家做苦工,赚的微薄的几两碎银。
在家乡,他再不济也能靠着教小稚子认字来赚点钱,平常哪里做过什么体力活。于是几天下来,他就累倒在进京赶考的路途上。他发着高烧,倒在路边一处荒弃的古墓上。
昏迷之中,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面色清秀的姑娘趁着轿子路过,看见倒在坟墓上的自己,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趁着轿子离开了。
“救救我…….救我……”
拼着最后一口气,他发出了微弱的求救。半晌没有人回复,书生此刻心灰意冷极了,只能就这么等死。
“啪嗒。”
不知道过了多久,闭着眼的书生听到一阵脚步声,微微抬起眼皮,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轿子。
是有人来救我了么。
这是他再次陷入昏迷后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他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旁边端着粥小心翼翼吹气的女子见他醒了,慌忙放下手中的白米粥,捂着脸匆匆离开。
书生目睹着姑娘纤细的背影急匆匆离开,不禁有些心驰神往。在看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看起来就奢华不一般的云母石床,针脚细腻的窗帘,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熏香。可以推想这户人家家境不一般。
书生脑海中又浮现出来刚刚那位少女的面庞,这时,一颗邪恶的种子在他的心中慢慢种下。
接着,书生接着养病的名号在姑娘家住了下来。从他与她的对话中,书生知道了姑娘名叫白狸,她的父母在苏州经营茶店,家里在这里置了一处房产,也就是现在两人居住的这间。白狸本来是从京城回苏州看望家人,但是路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书生,一开始她谨记父母的教导,不要随意帮助陌生人,以免上当受骗。但是她看书生实在是不忍心,于是返回救助了他。
善良的白狸细声细气的解释,他没有发现书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接下来的日子里,书生仗着肚子里的几两墨水,与白狸相谈甚欢。
在一个月圆之夜,两人相约在庭院里饮酒,书生与白狸谈论着世间街头巷尾的一些新鲜事。比如说自己老家卖杏花的卖花女转行卖花酒,结果大为成功,让她的婆婆家很有面子。又或者是某个樵夫进山砍柴,结果一个星期没有回来。等到家里人带着伙计上山搜索时,只发现他被吸干的尸首。
“大家都说他是被山里的花妖蛊惑,吸干血肉导致的。”
书生介有煞事地说,刻意把这件事艺术化地加上神秘色彩。在这几天的相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白狸对人世间的人情世故知之甚少,甚至只是一个寻常的婆媳冲突,都会让她惊讶的张开嘴巴: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婆婆不应该干涉儿媳妇的生活啊,成亲后儿子就有了他自己的日常生活了,婆婆只能说是占据了附属位置,不能再起主导作用呀。”
白狸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如同她本人一样十分小女生,很好听。在她听到这些人世间的苦难不公时,总会十分气愤,慌起来甚至讲起话来有一种生硬的感觉,似乎初次学会说话。这份生硬的感觉在书生眼里则是一种不一样的娇憨。
“不可能的!花妖人很好的,而且他们功力很弱,基本上不会给人造成伤害。我看呐,一定是那个樵夫上山遇到了旱魃,旱魃可坏了,专门干吸人精血的坏事。”
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书生在心里默默感叹,纯当她所说的只是胡话。他看向白狸的眼神一半带着同情,一半带着阴影。
“再来一杯。”
接着他举起了酒杯。纯真的白狸以为这只是一次再常见不过的品酒,和往常的很多次一样。于是她欢喜的举起酒杯,将里面的米酒一饮而尽。
殊不知,这是书生下的网中重要的一环。而白狸杯子里小孩子也能喝的米酒已经被换成了酒鬼喝了也会醉的“三步倒”。
“这什么酒啊,好晕。”
白狸舔了舔嘴角,咂巴出点味道。
“这个酒好像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醉倒在庭院的石桌上。
等到确认白狸彻底醉倒,书生才缓缓起身,用手摸了摸白狸的脸。
对不起,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他的心中默默说。
接着他毫不犹豫的抱起白狸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醉倒的白狸从身下露出一截白色的尾巴,尾巴垂在地上,左右摇摆片刻又消失不见。
又是一夜风雨。
等到第二天醒来,生米早已煮成熟饭。白狸一开始很懵,接着是生气。但是善于学习的书生早已摸清她的脾气,几天的磨合下来白狸也放弃了挣扎,乖乖被书生吃准了。
就在这时,书生提出自己已经休整好,需要进京考取功名,来养活白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本来应该去苏州看往父母的白狸红着眼给远方的父母寄去了一封家书。
信里只是说自己有一些急事,无法归京城。她不敢告诉父母真相,因为她知道按自己父亲的那个脾气,自己和书生会死的,不开玩笑。所以她打算等到孩子生下来了,书生也考取功名了再说。
她也没有跟书生说信中的内容,因为一些隐秘的原因,自己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书生。
于是两人进京了。在京城里,书生大摇大摆住进了白狸家的大宅子,宅子里有些仆人,一开始看到书生的到来眼神有些奇怪,但是也不知道白狸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不久仆人们也就正常的开始侍奉书生了。
每日的床铺有人更换,渐渐不重样,饭桌上,山珍海味都是罕见的食材,穿的都是京城里最好的裁缝扯的最好的布匹。可以说,书生的生活条件得到了质的飞跃。
在此同时,白狸为了丈夫能有一个好的成绩,于是废了很大力气寻人,给他找了一个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手下中举,甚至是当上大官的弟子数不胜数,大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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