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廉呦,16岁。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没错,正如此诗,我的阿爹阿娘相识相爱相知相伴之时皆处美好。我记得,村子里有好多枫树,阿爹经常在卯时公鸡打鸣后便起床扫着院子里飘落的枫叶,阿娘则做好早食为我与阿弟穿衣服。
我阿弟,他比我年小一岁。不过,他不是我的亲阿弟。是阿娘从村外边打猎回来时在沼泽边上捡到的,为他取名廉笙。
阿弟长的很秀气,四岁入私塾,他牵着我的手去拜见夫子时,各座姊妹都看着他,她们很喜欢他。可惜阿弟身子一直不大好,也许就是打娘胎就带出来的毛病,所以才会被他亲生阿娘丢弃吧。
我的阿爹给我的印象就是有一脸大胡茬,阳刚壮实,是一名普通的铁匠。他特别喜欢打铁,不过,生意属实差的离谱。但即便每日去他的铁铺子里头买东西的人寥寥无几,他也不闲着,融了又打,打了又融。村子其实不大,铁铺也没几家,可是这种东西嘛哪能经常用坏,所以自然也是没人经常光顾的。
不过我阿爹是个大好人,村里谁家老头子去世了,谁家好大儿娶媳妇了,张罗布置的事情,我阿爹绝不缺席。也能理解嘛,铺子没生意,自己也没别的手艺,能帮帮别人自然就帮了。
我的阿娘是个三尺英杰,不过也只有她这样的才配得上我阿爹了吧。阿娘射箭的本事极好,听老村长说,我的阿爹阿娘刚成亲不久时,有一匹土狼经常在晚上偷摸的进村叼走村民的鸡呀鹅呀,后面甚至大白天的追赶村外的一头小鹿。那狼跑的生快,阿娘站在远处的屋顶上,愣是一箭刺穿那狼的脖颈。
至于我,逃学打架,不及阿爹善良,不及阿娘沉稳,也不及阿弟讨人欢喜。没学到阿娘神通般的箭术,亦没遗传阿爹那正直的性子或者高大的体格。
但那时候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村子世代在边界驻扎,平原的尽头是一条江,上游水流湍急,是为瀑布,中下游的生态是为最好。可江对面的远处,就是敌国了。
他们一大片人,越过江流,屠杀整个村子,奔着城池杀去,不过,战败了。他们的血,不,还有城里的将士们,所有人的血,几乎铺遍整个城池。城里的百姓和我们的村子一样,死伤惨重。有妇孺抱着已经僵硬的娃儿,也有稍许懂点事的娃娃摇着自己牺牲的阿爹哭喊着。
当时我捂着阿弟的嘴,二人蜷缩在房梁上,亲眼看着阿娘以弓为器,奋力抵抗,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被几个敌国人连捅数刀。阿弟咬着我的手,眼泪都不敢掉下来的样子,我心如刀绞。阿爹亦是惨死,死在了在他的铁铺里,四肢被砍做成人彘,扔进了他炼铁的炉子里。
我至今不明白,多年的和平,为何偏偏在我最幸福的时候扼杀。那群狼子野心的人,怎能如此残忍。
那年,我方才七岁。
九年,这九年,我日夜苦练拳脚,这京城武馆的各位伯伯,便都是我成长路上的恩师。
我大字不识,什么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我是样样不会,我真的不懂那些名门大家的小姐公子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时间把这么多的东西学个精通,是他们天赋异禀,还是日夜勤奋呢。
阿弟身子不好,那年我拉着哭哭啼啼的他跪在同村子一起惨遭血洗的城门口,向正在救治重伤士兵的老军医,举着阿娘藏在床板下仅剩的一袋钱,使劲磕头,求着他收留阿弟,不求无病无灾,只求苟活于世。
阿弟不肯,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他害怕,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些,他单纯的像只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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