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抬眸时正好看见手术室的门再次缓缓移开。
医生白色医用大褂上都是血迹,整个人疲累不已的神色:“谁是赵青荇的家属?”
我立刻从卡座上反弹起来,脊背挺得笔直,慢吞吞地朝医生走了过去。
“三个小时前你已经签过了病危通知书对吧?现在病人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而且我们刚才检查时才发现送来医院前,病人曾大量吞服了药物……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我们医生这次也真的无力回天了。”
我的肩膀微微抖动,最后只柔柔落下一字“好。”可我的声音轻到,我也听不到那一句话的音量。
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医生已经在下最后关碟了么?可母亲这两天明明还好好的……她还说等我腿脚上的伤好完全后,她还想陪我去香山踏青野餐。可现在呢?
而且赵青荇为什么会大量吞服药?
遗忘着老去,对她来说真的太过痛苦了是么?
顾柬拍了拍我的肩膀,话语轻得如同春日里飘浮的柳絮:“soia,你要是真的感到难受,你可以哭出来的。”
在他面前,我从来不用担心暴露我的脆弱与软肋不是吗?
“可是我感觉我眼眶干涩到流不出泪了。”我抬起眸认真地望向他,“我能最后问几句话吗?”
顾柬点点头,看着我站在光影下,却觉得那一瞬他离我实在遥远。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是楚庭,他是不是比自己更知道如何安慰我?
“楚庭现在住在哪家医院?伤势如何?”
顾柬万万没想到我询问的问题竟是这两个,神情带上愣怔。他挠挠后脑勺,明显有些纠结能不能把这些事情继续告诉我。
“楚庭让你守口如瓶了?没事,就当我从未询问过吧。”我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浑身却泛起鸡皮疙瘩。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终究要一一离我远去了。
谁也没有例外。
而楚庭在前路为我抵挡了那么久的风雨,我想,也是时候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了。
顾柬在我的脑门上飞快弹了一下,“伯母这边还需要你操心,你确定你还能分心去关心楚庭伤势如何?”
“其实我也不知道楚庭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但顾裴晟说,最坏的的可能性是,楚庭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并没能咬牙坚持过来。”
顾柬叹了口气。
“能不能……让我去见楚庭一面?”语言辗转唇齿间,到底还是含糊的被我问了出来。
我眼眶通红着,但没让眼泪掉出眼尾。
天色渐明,拂晓杂糅在灿烂的日出中,天空像混浊的鸡蛋白。
我靠着卡座的椅背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回我的梦中再没出现任何一个让我感到熟悉的身影。
早上九点,当我还陷在梦境的混沌中,手术室的灯发出了刺眼的红色,匆忙仓促的脚步声在手术室内响起,“镊子”、“加大电流”、“病人大出血了”……各种简短命令从主治医师口中飘出,渲染着手术室内紧张的气氛。
除颤仪不断加大着电流,可心电图机上一条绿色的曲线仍保持着断崖式的下跌速度,刺耳的滴滴声又变成每个医生护士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
不知为何,我突然盈了满眶的热泪,从梦境中一下清醒过来,而这一刻手术室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医生白大褂上沾染的鲜血,在我眸里越发刺眼起来。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眼前却突然一片眩晕,整个人如同一根葱立刻栽在地上。
那一个月里,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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