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里安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安抚着赵启的情绪道,“冷静,冷静,冲动的年轻人。”
“你跟我发天大的脾气也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绝大多数泰西人的想法,明白吗?”
“所以呢?”
赵启喝了口酒压下火气问道,“你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嘲讽我?”
“不不不。”
徳里安摇着头道,“赵,我从没想过要嘲讽你,只是我把你当做朋友,想和你聊聊天。”
“朋友?”赵启颇感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徳里安先生,咱们才刚刚认识数天时间,按着我的理解顶多算个熟人,谈到“朋友”二字,是不是有点扯淡了?”
“亲爱的赵,你不懂一见钟情这四个字的含义吗?”
“我特么...”
赵启闻言就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说话间便想掏出六轮子给这老婢养的一枪!
虽说他平时跟喜春、老秦、老许哥几个唠的磕比这还牙碜,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在闹着玩的!
而徳里安可是真的想出溜他,想感受他的温暖!
这踏马能一样吗?
“冷静,冷静!我只是开个玩笑好吗?你们汉人真是天生就没什么幽默感。”
徳里安见状连忙再次做着手势劝阻道,“赵,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好吗?”
“往后这种玩笑最好少开,不然有可能真会要了你的命!你在我大汉生活了好几十年,也算半个汉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听了赵启的警告,徳里安逐渐收起笑容,做了个悲伤的表情感叹道,“正是由于我外表虽是个洋鬼子,但本质上也算半个汉人,我才更不想失去我的汉人朋友们。”
赵启纳闷道,“这两者之间有啥必然的联系吗?”
“从十八岁开始,我人生当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回阿尔比昂的次数屈指可数。”
徳里安没有急着回答赵启的问题,只是端着酒杯,目光忧郁地看着远处热闹地码头。
“当几乎所有选择向外迁移的阿尔比昂人都在往扬基去的时候,我来到了大汉帝国,在这里,我被很多人骗过,也骗过很多人,但同时也交下了很多的好朋友,比如你的老板或者说导师,阿生,就是其中一位。”
“哦,小伙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和阿生真的只是朋友,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法克,你的思想可真是肮脏。”
徳里安这一骂街,反倒把赵启给整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来,走一个!”
“嗝~”
徳里安的酒量好像不咋地,才不到一杯威士忌下肚,眼神就开始发飘。
“我之所以说害怕失去他们,是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新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又有战争?谁和谁打?”
赵启身为高丽战争受害者,现在对战争这俩字极为敏感,也极为厌恶。
玛德,大家老老实实的过几天安生日子,多享受享受生活能死吗?为啥就非打仗不可呢?
徳里安晃了晃脑袋,“不知道,阿尔比昂,卡佩,普鲁士,罗刹、扬基....这些国家都有可能成为进攻方,至于被进攻者,我倒是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就是贵国。”
“为什么?凭什么?”
“你知道为何各国的商船,在通过内海海峡时,即便内心不愿,最后还是会乖乖给辽东水师交钱吗?”
徳里安的聊天方式很特别,对于别人提出的问题,他一般都不会直接回复,而是反抛出一个问题后,自己再来解答。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解释会更加清楚,别人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废话,害怕呗!”
赵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让军舰一围大炮一指,谁敢不交钱?”
“是的没错,因为害怕暴力威胁所以选择屈服。”
“大汉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世界拥有军队最多的国家,所以就算贵国朝廷仅仅只开放三个通商口岸进行对外贸易,各国商人迫于无奈还是只能选择遵守规矩。”
“但那是过去,现在我们不怕了!”
说到此处,徳里安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只见他语气急促犹如机枪扫射一般冲着赵启低吼道,“一场高丽战争,暴露出了大汉的外强中干,扶桑取得高丽国的实际控制权,戳穿了大汉纸老虎的真面目,我敢向你保证,就在此时此刻,全世界目光都已聚焦到了东方!”
“等着瞧吧,他们就快来了!所有那些有能力上餐桌的客人,现在都在想着应该从哪里下刀,才能割到最为美味可口的那块肥肉!”
谈到高丽战争,赵启这个参与者自然相当有发言权,“我不认同你这个观点,导致战争失败的因素有很多,不能就此便认定大汉可以任人宰割而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汉军只是陆战失败,但海上可是...”
“假的,都是假的!”
徳里安红着老脸,醉眼惺忪又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道,“扶桑曾经也是大汉一介附属小国罢了,但自德隆四年被扬基商船敲开国门开始,先后经历幕府倒台,王政复古,国政改新,建立真正的内阁制政府,而后在短短四十余年时间里,国力便已飞速发展到如此地步。”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大汉帝国如今的衰弱和制度的错误,以及投入文明世界怀抱的正确性吗?”
同样内心烦躁的赵启,顶不愿意再听到文明世界这几个字,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岔开话题道,“正确个几把,来,喝酒!”
“不行,我不能再喝了,赵,我在辽东生活这么久,唯一没有练出来的就是我的酒量,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说着说着,这老家伙的声音便越发微弱,最后竟是一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完蛋玩意,这个水平还往酒吧跑个啥劲?玛德,这咋整,老子还得背你回去啊?”
赵启为难的看着眼前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徳里安,犹豫了片刻,还是扛起这位刚刚认下的“朋友”,转身便向外走去。
路过吧台时,他也懒得再问价格,只是随手扔了二两碎银结清了酒钱。
待他走后,此前那名酒保,趁着老板埃德加不在眼前,捏起那块银子用围裙下摆使劲擦了擦,悄悄装进了自己的裤兜。
“真是一只富有而慷慨的猴子,也许,我们应该改改规矩了。”
......
赵家庙保险队队部里,张玉麟吃完了晚饭,正和他的几个把兄弟汤殿臣,孙乐功,张云辅坐在一块闲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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