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室,正要问周旖锦身体有何不适,却看见她打开一旁不起眼的红木柜,从里面提了一盒糕点出来。

周旖锦打开盒子,问道:“质子殿下可否帮本宫查看,这糕点有无异样?”

魏璇正色,上前两步,用随身带的银针查看,又低头闻了气味,捻了些粉末细细查看。

他虽看出糕点虽不是常用的制法,却没试探出毒物来。

“禀娘娘,此糕点无毒,但制法有异,还是不宜食用为妙。”

周旖锦微微皱了皱眉,又释怀了。

以文婕妤性格,想必也不会直接在糕点里下毒,只是她不免觉得蹊跷,若只是平常,她为何又急着要看自己吃下去才肯离开呢?

正思索着,忽然听见窗棂一响,不知何时外面已乌云密布,密密麻麻的雨点一瞬间扑满了窗子,狂风呜咽,宫女急急去关窗,险些被风吹的拉不上。

翠微宫有些远,这样大的雨势,恐怕他二人回去,也要淋湿一身。

吩咐人收好糕点,周旖锦有心与张才人交好,思量片刻道:“天色有些晚了,你们留在凤栖宫用膳吧,尝尝本宫小厨房的手艺。”

想起小厨房的精致糕点,她唇角又带了点娇憨的笑意。

听了这消息,张才人受宠若惊,母子二人在厢房歇息,宫女上前奉了茶,上好的大红袍盛在紫砂杯里,幽幽泛着清冽茶香。

张才人十分高兴,拉着魏璇的手说道:“娘娘对你我真好,你可知道,入宫三年来,留在凤栖宫用膳的妃子,除了文婕妤还没有别人。”

屋子里没有人,张才人没有拘束:“你那时候还小,都不知道,贵妃娘娘刚宫时候,那是顶天的气派尊荣——真像在梦里似的,我从前从未想过能与这样的人物接近。”

刚入宫的时候?

魏璇愣了愣,突然低下眉去,睫毛微颤,掩住目光闪烁。

淑贵妃刚入宫那年,他其实记得。

那年他十四岁,如今回想起来,还像是噩梦一样的年纪。

他刚来齐国不久,魏景为了彰显对玥国的厚待,起初面子功夫也是做足了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优待,让他这个“外来”的皇子显得愈像不速之客似的,宫里眼睛太多,他再怎样收敛锋芒,也有人将他当做入侵的敌人。

那天魏璇刚下学,路过储秀宫,忽的便被一个麻袋套住头。

视线被阻,他影影绰绰看见七八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那些人将他紧紧钳制住,暴风雨一样的拳打脚踢往他身上招呼。

他没有防备,从前在玥国手足相残之事不少,但表面上还是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鲜有如此光明正大加害与人之事。

“轻点,别把他腿打断了!”一个少年声音传来。

几乎是一瞬间,魏璇敏捷地认出了四皇子的声音,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知道逃脱无望,只能尽力蜷缩,护住脆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丢在宫墙脚的杂草边,五脏六腑泛着剧痛。

他竭力撑着身子站起来,看见自己浑身是血,腿上的伤口狰狞。

他不愿回翠微宫,让张才人看见这副场景,大抵又要心疼哭泣。

魏璇犹豫了很久,决定去魏景下朝的路上拦住他,虽然多半是不了了之,但大庭广众之下,魏景还是会赐些药物,以免日后重伤难愈。

血迹在路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道子,魏璇踉踉跄跄赶过去时,只觉得浑身疼痛不能自已,笔直漫长的宫道绕城一团蜿蜒的线,他眼前一阵血红色的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耳边隐约传来女子的声音。

一人问道:“听说皇上昨日又去姐姐宫里了?”

“只是一并用膳罢了,皇上贪嘴凤栖宫的糕点。”另一女子的声音娇俏清丽,还添了些含羞带怯的韵味。

魏璇身形隐在一块假石后,抬首望去,人群簇拥着一个白衣女子,素白的绸缎淌着光,勾勒出仙姿玉色的姿容,那女子头上带着玉梅花步摇,一颦一笑皆是瑰姿艳逸。

忽然有人发现了石头后的魏璇,他浑身浴血,模样属实吓人,几个女子惊讶尖叫。

忽然,那白衣女子走到他跟前,微微蹲下来看他。

她样貌年轻,雪肤花貌。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发出泠泠的声响。

魏璇头晕目眩,身子也疼痛欲裂,眼前的场景也愈发不真实起来。

大抵是他太痛了,一时间以为已经走在往生路上,天宫里的仙女引着他,送到来世去。

她确实被吓到了,微微皱了皱眉。

才刚入宫几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以为魏璇穿着褴褛,是宫里被人欺负的小侍卫。

“你是谁,可需要相助?”女子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魏璇眼睛半闭半睁,额头上全是吃痛的冷汗,他嘴里全是血,说不出话,却突然抬起胳膊来,握住了那女子的手。

多半是疯了,魏璇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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