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志远顿了顿,说道:“你就直唤我的字便是了,莫要再喊我柳东家了。不知小娘子该如何称呼?”
陈冰心道:“原来你这大魔头的名字还文绉绉的,志远,志存高远嘛,哼,看你这样子就是一纨绔子弟,我看好高骛远还差不多。”只是这些心迹她自然是不会表露出来的。陈冰对着柳志远微一浅笑,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姓陈,单名一个冰字,家里排行第二,因此都呼我为陈二娘,你就叫我二娘罢。”
柳志远心念微动,心中点头,寻思道:“那荷包果然是这小娘子的。”左手悄悄缩入衣袖之中捏了捏那只荷包,却并不拿出还与陈冰,笑道:“二娘若是不嫌弃,随我上楼饮些茶水歇歇脚罢。”说完右手对着陈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冰来到这大楚朝之后还没饮过茶,心中也颇为向往,便欣然应允,跟着柳志远来到了三楼小阁之中。
这小阁内却是外面大厅迥然不同。大厅装饰奢靡豪华,而这小阁却是十分的素雅。小阁不大,只放着一张梨花木书案和一张梨花木长桌,长桌上摆着一碟芭蕉干和一碟香药小元儿,另有一些饮茶用盏,边上放着一小炭炉,那炭炉上正架着紫铜锅烧着水。而书案边上放着一只香炉,正袅袅燃着烟香。靠墙的花架上插着月季和海棠花,墙上挂着两幅画,陈冰虽然不懂画,可看着画中的栩栩如生的侍女和娇艳欲滴的牡丹,却也觉得这两幅都应是名画。柳志远看她瞧着那二副画,便笑着说道:“一副是徐崇矩的仕女图,一副是徐熙的牡丹图。”陈冰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
柳志远坐在长桌前,先是净了净手,用紫铜锅里的水烫洗了一番白盏,而后又用茶筅将白盏又刷洗一遍,加了三小茶匙事前已磨好的茶粉,再次拿起紫铜锅沿着白盏边缘轻轻加入少量开水,柳志远左手拿起白盏,右手拿着茶筅,亦是沿着边缘由慢及快的刷着茶粉用以调膏。
陈冰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柳志远点茶,陈冰前世颇精功夫茶,可于这大楚朝的茶道却全然不会,见他手势极为熟练,便说道:“我还当点茶只是女子所为,未曾想男子亦是会点茶的呀。”言下之意便是,你这拿剑杀人的大魔头,竟也粗中有细,能点起茶汤来。
柳志远抬头看了眼陈冰,他听明白了陈冰弦外之音,心中姑且当做是在夸奖自己,他微微笑道:“男子点茶亦是不遑多让,等一会便让二娘尝尝我的手艺。”
此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柳志远微皱眉头,问道:“何事?”
“二郎君,柳忠在外头话这红尾白水鱼该当如何处置,伊怕耽搁辰光长了会失了活性,格就卖勿出价钿哉。”外头一浑厚的声音说道。
柳志远说道:“柳福你先进来。”柳志远一边说道一边点茶,这手上点茶之势一点都未减缓,此时已经是加了第三次水了。
陈冰瞧那柳福须发稠密,看着年岁也有五十上下,穿着淡紫色长衫,眉宇间甚有威严,颇有气质。他进了小阁后,先是给柳志远行了个礼,又对陈冰微一颔首,陈冰自也是还了个礼。
柳福低头站在柳志远身边,柳志远并未说话,仍旧专心点着茶,待得加过第五次水后,点茶手势略有减缓,而点茶的范围却有所扩大。此时柳志远开口说道:“红尾白水鱼入我德贤楼之事怕是已经传遍全城,你去请李员外,刘员外还有那杨员外一同前来,就说这鱼有益补阳虚之功效,哼,这三人皆是色中饿鬼,定然是会前来的。等到了之后你便说这鱼只能做与一人食用,三人同食便没了效果,让那三人自行抬价,价高者得。”
陈冰心中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大魔头就是大魔头,这出的主意也是邪门的紧,专给人下套。哼!”可又有些担心柳志远所说的那三条“色中饿鬼”不上套,心道:“若是这三人出价皆少于五百贯却待如何?那柳志远岂不是做了笔大大的蚀本卖买了?五百贯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小数目罢。哎呀陈冰啊陈冰,你现在去考虑他作甚,万一那柳志远真要是蚀本了,他耍赖不给我五百贯又该如何?那不行!这五百贯可是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是给我的,他无从耍赖。哎?也不对啊,我又没和他互立字据,就算有人见证了又如何,他一样可以赖掉,不行!要先立字据!”
陈冰正待要说话,门外急急忙的跑进来一作书童打扮的人,那书童生的甚是白净,肤质更是细嫩,五官圆润标致,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女子。他进来之后也不作揖,也不行礼,对着柳志远大声道:“二郎君二郎君大事不好了!”
陈冰却心道:“这书童如此莽莽撞撞的跑进来,好无礼数,不知这大魔头会不会处置他?”
柳志远家教甚好,也颇有涵养,心中虽不责怪自己书童无礼,却是怕自己在陈冰面前失了脸面,便偷偷看了一眼陈冰,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嫌恶之色,心里稍宽,说道:“柳禄,教了你多少次了,遇事须平和对待,你如此慌慌张张的,将来如何能成事?好了,说罢,到底是何事让你惊慌如此?”
那柳禄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顺手抓了一把芭蕉干就往自己嘴里送,而后走到窗前,愤愤然的指着窗外说道:“二郎君,你看,那得意楼的秦东家带着一众仆役来我德贤楼,扬言那红尾白水鱼是他得意楼先看上的,要德贤楼把鱼交出来让与他。若是不给,他就,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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