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

“你那个罐子,封血罐,没错吧?”

雷瑟夫嚯然坐起身来。

“嗯,方便借我看看吗?”露蒂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当时她被砸得晕头转向,也没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直到刚刚才想起来。

雷瑟夫从床头把那只罐子递了过去。

这时候问她是不是要带罐跑路实在多余,就像是临被杀之前说别杀我,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你一样。

“果然是封血罐……”露蒂没有先去查看罐子的内部,反倒是将其翻转了过来。

在罐子的底部,她找到了一串数字。

17705

“不是……”露蒂叹了口气,重新将封血罐翻回正面。

“什么不是?”

“赫玛忒斯克皮——”露蒂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吟唱出一段咒语,而伴随着话音落下,她即将伸入罐中的手/爪子也泛起了一圈血红色的光晕。

“赫玛……什么?”雷瑟夫试图复述露蒂的咒语吟唱,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那些音节!

“这是华冕王室的专用语,”露蒂斜睨着雷瑟夫,“别说外族人,就算是蜥蜴人,如果没有传承自华冕王室的血脉,也是读不出来的。”

“让我看看……嗯,一百五十二条。质量真差。”露蒂抽回了手,随手将罐子丢回到雷瑟夫的手里。

“你从哪弄到的这个封血罐?你不像是会血脉剥离的样子。”

“这人也真是的,这些血脉废那个劲剥离出来做什么?毫无利用价值!”

雷瑟夫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但是……毫无利用价值?”

“这些血脉,能用来做什么?”

露蒂看着雷瑟夫:“放我自由?”

“……你别得寸进尺,我们哪个真把你当奴隶对待了。”

露蒂被噎了一下,这事能被雷瑟夫当话柄说到她死——哪怕她在此之前就获得了自由。

“好吧,跟你说说也无妨。”

“血脉一般有三种用法,不过你手上这些的质量,无论应用于哪种用途都是赔本买卖。”

“第一种,熔炼:将多条相近的纯净血脉糅合壮大,最后得到一条更强大更纯粹的血脉。但你的这些都是些杂牌子,熔炼的结果只能是什么都得不到。”

那就对了。雷瑟夫心里有数,不是这种“杂牌子”,他们也不能被抓起来扔到船上去。

“第二种,诱导:将一条强力的混合血脉以包含在其血脉内的,虚弱的纯净血脉诱导,改变混合血脉本来的比例,让它更加稳定。你这里面没纯净的,所以根本用不了。”

“最后一种,吞噬:在密闭的环境里隔绝任何补给,多条血脉在其中为了延续自身会自我吞噬或者互相吞噬,以此期望得到想要的血脉。”

“事实上,封血罐就是做这个用的,但这种方式生效慢、而且高度不可控,只能说是一种‘玩法’。”

“玩法?”雷瑟夫重复着这个词。

“对,他们王室的成员喜欢看这个,他们管这个叫‘血弈’。他们往里面投入混杂的血脉,赌它最后的结果。”

“听起来跟角斗差不多……”雷瑟夫咕哝着。

“那可不一样,”露蒂正色说道,“角斗场总会有生者,而血弈开始的时候,就意味着已经投入了大量的奴隶了。”

“众所周知,血脉剥离后无论什么生物都是活不下来的。”

“众所……周知?”

雷瑟夫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

他现在可还活得好好的。

“呵,你肯定没接触过这个,不知道正常,”露蒂毫不在意雷瑟夫的震惊,只当他是对这种比角斗场还要血腥的玩乐感到不可思议。

“但你要知道,混杂的血脉对生物来说弊远大于利——魔法、力量、性格、外貌乃至于寿命都会因血脉的高度杂糅而变得……糟糕。”

“你听说过巨龙吗?我们蜥蜴人认为我们就是龙族在混血后的产物——不过混的还不算太多,所以我们还有天赋的吐息、有文化、有帝国、以及相对长的寿命。”

“但有些怪物,比如狗头人,他们也拥有龙族的血脉,但……对吧。”

雷瑟夫知道露蒂的潜台词:肮脏、丑陋、卑鄙、弱小、短命……他在老家也曾被那些小东西们袭击过。

“而且混杂的血脉对于精灵、矮人、你们人类还有一些其他种族来说,通常还意味着丧失理智和疯狂,”露蒂深深地看了雷瑟夫一眼。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雷瑟夫之前撸自己尾巴就是一种疯狂和丧失理智的表现。

“不过你们这些种族的血脉比我们稳定得多,据说在他们战争王室数代的研究中,人类中混杂血脉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十几,而我们则是这个数值的三到五倍。”

“包括我在内——看到我鳞片的颜色了吗?纯正的王室成员只会是血红、海蓝和碧绿三种颜色。”

“这说明你们蜥蜴人更弱一些?”雷瑟夫试探着问。

“这说明我们更强!”露蒂对雷瑟夫的作死发言充分表达了不满,她呲着牙作势要咬他,“只有更强大的生物血脉更活跃,也就更容易劣化!”

“这个咱们先不谈……你说的那个疯狂、它会在什么时候发作?”雷瑟夫连忙把话题扯回来——到底孰强孰弱他并不关心。

和这个相比,妹妹的安危才是更重要的。

但是,这一次他得到了一个充满困惑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知道……我又不是人类!”

“我们蜥蜴人哪怕混血比血弈的封血罐还杂,也不会丧失理智疯掉。”

“顶多下一代可能会出现个畸形儿甚至狗头人。”

雷瑟夫:“……”

跨着种族交流意见好像确实比较困难。

“那,关于你说的那几种血脉的用法,我的这个封血罐里的全都不能用?”

“能啊,第三种。”露蒂晃着脖子,“你想请我帮忙?用不着的。”

“等待就足够了。”

“至于结果怎么样,我不好说。”

“如果我能找到几条纯净的血脉呢?”雷瑟夫不死心,“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做前两种方法?”

露蒂此刻已经起身走到了门边,她回过头来,在黑暗中,那双微微反射着红芒的眼睛充满着嘲讽的意味。

“我的‘主人’,既然你都能搞到那种东西了,怎么可能没钱雇一个比我靠谱得多的人来做这件事呢?”

雷瑟夫惴惴不安地重新躺了下去,而悄声出门的露蒂·科迪菲什,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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