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铅字崇拜的国家,作家毫无疑问在某程度上是享有特权的。
人们盛赞他们的风流浪荡,他们的洒脱不羁。
乃至于他们的落魄,病痛,辉煌,以及或是惨淡,或是顺风顺水,或是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都为人所称道。
同今野义雄通完电话,桐生北斋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仿佛那纯白色之间隐藏着什么惊世秘密一般,半分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他并不讨厌同人进行交际,甚至恰恰相反,他很愿意与人交流──事实上,他相当一部分作品的取材都源于各种场合下同其他人的交流。
但他并不热衷这件事,甚至于有些冷淡。
当一件事从兴趣爱好发展成为职业需要,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桐生北斋一直都很清楚这件事。
不比大学时,兴致勃勃地去酒吧,去居酒屋,去商场,去游乐园,去各种俱乐部,细心地描绘记录所见所闻,和三教九流的人谈天说地。现在的他,更多的是遇到了什么,忽然惊觉,才会去想着找人聊聊,又或者是有人主动邀约,且时间,地点,人物,乃至更多因素都不至于让自己反感,才会应允。
时间已然在不经意间从指间溜走。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
橘黄色的暮光从窗外打到桐生北斋的脸上,他才惊醒过来。
想着晚上的邀约,他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出门时常穿的衣裳,便出了门。
等待电梯的过程中,他思忖片刻,还是放弃了驱车前往的想法。
既然去了龙眠の亭,晚上想来定是要饮酒的,他家的纯米大吟酿素来有着“醉梦黄粱”的雅号别称,乃是一旦去了便不可不尝的绝世佳品。
抬手在楼下招了辆出租车,耗费虽贵,却省心省力。
此时恰好晚高峰,虽不至于拥堵,却也是行速缓慢,若是由他来开,恐怕还未赴宴,便已在路上心生怨怼。
将要到时,今野义雄发来消息,询问位置,桐生北斋欣然告知。
一路悠悠驶来,在龙眠の亭本馆前停下,桐生北斋下车,刚欲付车费,今野义雄已从一旁上前。
“既然是我们邀请桐生老师前来赴宴,路费又怎能让桐生老师出呢?”
他豪爽地打开钱夹,从中抽出数张福泽谕吉,将车费结清,然后转身在前,准备给桐生北斋带路。
“啊,在进去之前,还请稍等一下。”
桐生北斋叫住今野义雄,然后往路旁走去,在今野义雄迷惑的眼神中,敲了敲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的车窗。
“上杉?你怎么在这里?”
车窗缓缓摇落,见到驾驶座上带着卡其色鸭舌帽的青年,桐生北斋好奇问道。
他过来打招呼的人,是他当年在活动时认识的早稻田大学的后辈上杉明。
“嘛,我现在……”上杉明往后座瞄了一眼,同样是新入行,打扮得不起眼的同事有些局促,来回摆弄着手里的长焦相机。
他回过头来,终于说完后半句话,“算是从事媒体行业吧。”
说完,还拿起副驾驶位置上的相机,示意了一下。
“狗仔?”桐生北斋笑吟吟地揭穿了上杉明掩藏的身份,“感觉面包车加相机已经成为你们的标配了啊,不会很容易被认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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