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领队,顾言为中,苗喜居后,一共二十七人,在二更时彻底的消失在夜色里。

苗喜箭术很好,他背了一囊箭,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刀。

高晋拿的是唐刀,属于军中指挥使制式武器,可这里的唐刀比后山的要长很多,高晋是背在身后像是背着一把长剑。

顾言拿着的是一把马槊,这玩意是先前重骑兵所用,自从宋朝中开始,制式武器和强大的步兵军团,对抗已经不是骑兵的对决了,变成了‘以步制骑’,这马槊的重要性就慢慢的褪去了热度。

王彦给顾言的是一柄短马槊,原本近丈许马槊被切了一小半,变成了如今接近两米长,顾言拿在手里刚刚好,不长不短了,挥舞下韧性十足,杆子都包浆了,不知道是血渍还是年龄太大的缘故。

下水道因为最近阴雨连绵的缘故,涨了不少水,哗啦啦的流水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可也带走了他们身上的温度,冻得顾言嘴唇铁青。

高晋过头,看了看顾言,太黑了,也没有看到他的脸色:“小子怕不怕!”

“怕,咋能不怕!”

“怕你还要跟着一起!”

“谁说怕就不能在一起?往左走,往左……”

高晋赶紧转了个弯:“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对了,你说你也会念书,力气还不小,这都是谁教你的?”

“认字是娘教的,这力气自然是我师父教的啊!”

“你师父定是高人啊,这一把子力气和力气是两码事,待此间事了,一定要去好好的拜见这位高人!”

“你确定?”

“确定啊?我二十岁才明白力气和气力,你小小年纪都会了,如此高人,不见见怎么能睡的着!”

“那你现在拔刀捅自己一刀,大概一炷香后就能看到?”

“你师父是仙逝了?”

“嗯,死了!”

高晋咂咂嘴,叹了口气,满脸的懊悔。

顾言听得这怅然所失的叹气声,忽然道:“我学会了,我可以教你啊!”

“这么说言哥你已经全部记住了对吗?”

“正是,像我这种立志要做状元的人,不会点举一反三,那又怎么敢信口开河!”

“那怎么好意思,毕竟家学一道乃世家立足之根本,我这又没拜师的,又……”

顾言摆摆手:“师父说天下学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论是我,还是你的,最后都会如水归大海,全部融于整个大明,归属我们整个名族!不过……”顾言话音一转:“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能不能吃苦,才是入门的钥匙!”

高晋兴奋的搓了搓手:“你放心,我绝对能吃苦!”

“好,明日我就开始教你们!”

“我们?”

“对,所有人!”

“公子大义啊!”一时间马匹如潮,臭不可闻,一群没上过学的,夸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有时候唯一的一句还是从戏文里面学来的,牛头不对马嘴,词不达意。

走了许久高晋一脸茫然的喃喃道:“娘的,我竟然不怀疑他在骗我!”

三更时众人不得不出从佛宁门出来,此时离目标的观音门还隔着一个上元门,这里地势高,下水管道小,水势已经末腰,在往前走恐怕会出事儿,经过商议后就从佛宁门出来。

这里在白日是一片热闹的工地,联通着上元门和楼江门这三处要同统一的加高加固。

此时众人已经是在应天府外面了,面前不远处就是长江,身后就是石灰山,高晋分辨了下方向,挥了挥手,众人贴成一溜沿着城墙根一路往北。

时间估摸着应该十二点左右,正是寒气上涌的时候,呼啸的江风携带着冰冷的水汽吹打着周围的一切,冷的让人忍不住的直打哆嗦。

红色绣着金字的大明旗被江风吹的呼呼响,城墙上灯火点点,时不时能听到巡逻兵整齐的脚步声。

好在天空中还下着雨,很好的掩盖了众人的脚步声,这要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来接人,怕是凶多吉少。

过了上元门,地势陡然变高,城墙上的火把数量也明显变得多了,上面的脚步声更是密密麻麻接连不断。二十七人的队伍在这里被高晋分成了三组,九人一组,顾言和高晋苗喜是一组。

所有人都带上了口巾,一张脸被遮掩的死死得,看着像一群下山打劫的土匪。

结成小队,交替前行,相互掩护,顾言虽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参加活动,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城墙上突然有人大叫:“反贼,反贼,反贼来到了城墙底下,当当当当……”刺耳的铜锣声突然就撕破了黑夜,城墙上的火把突然就游动起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条活了过来的火龙。

顾言突然就冷静下来了,说实话,这个感觉就好像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的那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高晋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个人,他贴着城墙站起身:“不是我们!”

城墙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朝着北面而去,如果猜的不错,那就是自己要接的那一批人被发现了。

众人不由的松了口气,情绪稍稍的安定,就在此时数百道火光突然从远处城墙上倾泻而下,片刻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从远处传来,响声很大,甚至掩盖住了长江呼啸声,不知道何时雨竟然停了!

这应该就是明朝的火箭吧!

火箭一轮接着一轮,就着火光,众人又看到有数十人借着夜色,嘴衔长刀,抓着绳索从城墙上往下滑。

高晋从背后拿出长刀,淡淡道:“城卫军已经知道来人不多,他们在派人下城,估计是想抓活口,大伙准备上了!”

顾言机械一样跟着对高晋,很快,几人就已经摸到了观音门,此时这里已经乱糟糟一片,两方人马交战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高晋打了个呼哨,突然就冲了出去,他领头,众人紧随其后,一个简单的箭矢阵形成,九个人突然就杀了进去。双方皆是一愣,片刻有人反应过来,突然大喊道:“埋伏,叛逆又埋伏!”

城墙上又开始有人往下滑,高晋突然大喊:“杀!”

三方变成两方,开始了对拼。

顾言一枪就扎破了一个城卫军的披甲,他发现自己还是高看了自己,他明明可以一枪刺穿,可怎么也下不了手,理智告诉他这么做不对,会出事儿,但是出手后却本能的避开要害。

他猛地一咬牙,手腕一抖,马槊嘭的一声撞在那人盔甲上,那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箭矢阵已经洞穿对面,如若无人之境。

在高晋的一声令下,前便后,后变前又往返回来,城墙上的叫喊声喝骂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放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下滑,蹲在一旁的不停放箭的苗喜手指有些颤抖,准头也越来越差。

“呼呼呼!”他又连射三箭,三个人重重的从城墙上掉落下来,发出轰的一声声响,苗喜神色有些焦急:“他们人太多了,兄弟们注意!”

自己这面的箭矢阵和对面七人交错而过,顾言大腿猛地一凉,一阵剧痛紧随其后,低头一柄长矛横扫而过,打断了他发簪。

顾言惊恐的收敛心神,马槊回旋递出,根部狠狠的撞在那人护心镜上,砰的一声,那人捂着胸口痛的龇牙咧嘴,他诧异的看了一眼顾言,仅仅这一击他就明白这小子可以杀了他,可实际上那小子却用马槊尾部打在他护心镜上。

当这个来回杀过,九个人的队伍变成了七个人,胥判不在,府捷也不在了。

这两人对他是极好的,虽说的话不多,但是每次见面总是会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他娘的,前不久还说一起吃牛瘪汤的,现在却突然生死不知了!一股热血突然就涌到了胸口,顾言猛地一声大吼。

“你他娘的赶紧起来!”

突然,顾言就冲出了队伍,刚刚才被顾言一击打在护心镜的那家伙才站起来,眼前突然就是一黑,顾言一马槊直接捶在他头盔上。

顾言状若疯魔,小小的身子三两下子就挑翻了三个,他很快就冲到胥判身边。

见胥判和府捷在一起,还能眨眼睛,顾言突然咧嘴一笑,笑容还没落下,身子猛地一抖,打了个趔趄,剧痛传来,不用回头他知道自己这是中箭了。

“救人!”高晋一声大喊,所有人再次回头,又冲了回来。

先前的两波冲锋已经把今晚要接的人给接到了,第二次是要撤离的,谁知道顾言去发了疯,没办法众人只得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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