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烧退了, 但夏熙的身体仍然没好透,没看多久风景就累了。夏琛哄弟弟回到舒适的大床上,又在他不想吃东西的情况下亲手喂他吃了一碗瘦肉粥一盅鲜奶蒸蛋,吞了两片药,整个过程无比耐心温柔。
夏琛的性格本就温柔内敛, 仅是浮于表面上的温柔就足以令人沉醉, 若是他真心实意的向谁施展温柔, 恐怕任何人都招架不住。普天之下能让他如此真心相待的只有夏熙,同样的,也只有夏熙会因为习以为常而对他的温柔免疫。
药效上来的很快, 夏熙已经升起困意,可一想到坐守在身边的夏琛就舍不得睡,闭上眼等了一小会,又将水润的眸子重新睁开, 小声道:“哥哥困不困?你也来睡一会儿吧。”
夏琛眼下有淡淡的黑影,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 却不知有个黑眼圈更重的人已经赶来, 就站在院外那株最大的花树下,花瓣已落满了半个肩。
依言上床的夏琛侧身正对着弟弟近距离躺好, 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搂住弟弟的背一下下轻拍, 就差没讲再个幼儿睡前故事来助眠了。夏熙则在哥哥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神态, 白皙的面容就像无辜无害的孩童般,连眼睛都透着诱人的光。
夏琛的眸色微微沉了沉,低低道了句:“这个距离好像有点糟糕。”
夏熙只隐约听到了糟糕两字, 不解地眨眨眼问:“什么糟糕?”
夏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亲了亲弟弟的脸颊,缓缓道:“……哥哥觉得自己很糟糕。我当年离开夏家,离开你,你有没有怪过我?”
“没有,”夏熙摇摇头,认真地说:“但我很想你,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也想你,”夏琛突然把弟弟的整个脑袋都搂进怀里,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每时每刻都在想。”他那双和夏熙足足有六分相像的眼里温柔几许,又问:“你还记得夏家主楼后面的那栋观景小阁楼吗?”
夏熙微微一愣,听夏琛继续道:“阁楼里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墙边有个书架,放了一排旧书,窗前还有一个望远镜,尤其在晴天的夏夜,能透过望远镜看见很多星星。因为母亲说人离开后就会变成流星,所以她刚刚离世的那段时间,你每次想她,就会偷偷去那里看星星。”夏琛顿了顿,声音微哑,“我那时候就告诉自己,要从此以后都陪着你,不离开你,不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我食言了。”
那时候夏熙还没升到中学,骨子里的高傲和自立已经非常明显,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也不想让夏琛担心。却不知他每次去阁楼,夏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就默默地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在他看不见的对方守着他。
夏琛闭了闭眼,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穿过重重旧时光,轻轻推开门,看到趴在窗口睡着了的弟弟。白嫩的小脸上依稀间有泪痕,长睫毛也留着些许湿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弟弟抱回去,守在床边等他醒来,告诉他有哥哥在,哥哥会陪着你。
可惜每次都没能陪到最后,总因各种各样的事提前离开。所以那句安慰的话一直没有说出口,再往后,他选择投身于革命事业,远远地离开他的身边。
这些年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而错过的东西再也回不来。
夏熙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哥哥拥入怀里,视线一片黑暗,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冷香,困意渐渐如潮水般涌来,在夏琛身上蹭了蹭,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从下午三点睡到了六点多,而且睡得非常舒服,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睡过一样,身体似乎也都好了。揉了揉眼坐起身,却没有看到夏琛的踪影,只看到窗外的太阳只剩下一小半就要落完,最后一片软红和金辉相交相映,在天际勾织出无比绚丽的画卷。
夏熙慢悠悠地下了床,拿起床头柜上夏琛给他准备的书,打开窗边的灯,坐在软榻上看。不知不觉天彻底黑透了,圆圆的月亮爬上来,夏熙放下书伸了个拦腰,决定循着花香去楼下走一走。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楼下的景致也漂亮的像画一般,而夏熙的一举一动进一步给这幅画增添了无法形容的美。只有他本人浑然未觉,脑子里甚至还想着刚才看的书,根本没注意路,直到望见站在花树下的蒋战威。
对方虽然没穿军装,却一样气势凛凛难掩锋芒,面容虽有些憔悴,但眼睛在暗夜里亮的吓人。夏熙下意识就转头往回走,才刚迈出一步,蒋战威立即抬脚追了上来,“小熙!”
夏熙到底还有点体虚,没多久就累了,下一秒被蒋战威稳稳地抱起,一步步向前。石板路映着月光,空气中浮着暗香,柔和又宁静,可夏熙忍不住出声抗议:“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蒋战威只管紧紧抱着人在月光下前行,很快进入楼内,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楼上卧室的椅子上,半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
屋内没有开灯,但月光足够亮,透过窗落在两人身上,将一切照的分明。蒋战威把手握得很紧,抬头望着夏熙的眼睛道:“小熙,原谅我。”
那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落进夏熙心里,泛起微疼。提到之前的事,蒋战威的神色甚至升起了一点说不出的委屈,“……我知道我错了,可我只是出去平缓一下情绪,回来就看到你全身都浸在冷水里。你可以打我骂我,却要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惩罚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