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等那些扫墓的人都走了以后,两个贼兮兮的人影开始在墓碑间穿梭,他们撑起衣衫的下摆,来到一个又一个亡者碑前,从每一份贡品里取走一样,除了有给墓主人留点的心思外,也是怕被人发现。

忙活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的衣衫鼓鼓囊囊的,方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片坟地。

夜色拉开帷幕,山洞里燃着火光,王令和老孙头躺在火堆旁边,地上是一小堆吃剩下的食物,当中还有那个猪头,猪耳朵已经被老孙头啃掉了一只。

这是三个月以来,他们吃得最饱的一顿饭了,王令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饱嗝,摸着隆起的肚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老孙头则翘着一个二郎腿,手里捏着一根鱼刺寻找牙缝间的残渣,挑出来然后喜滋滋的咽进肚子,直到牙缝中实在挑不出什么东西以后,才心有不甘的叼着那根鱼刺,嘴里哼起王令听不懂的小曲。

这时,王令忽然问道:“对了老孙头,你说来青州城是为了找人的,青州城这么大,你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吗?”

“噗。”老孙头将嘴里的鱼刺吐得老远,然后说道:“嘿嘿,我要找的人找倒是好找,只是好不好见着,就要两说了,总之明天你跟我进一趟城,若是见到那人,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绝对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王令嗤之以鼻,心道,你那人格能值几个铜板?

老乞丐嘿嘿一笑:“小子你别不信,老头子我啊,虽不能送你一场富贵,但包你在这青州城落脚还是可以的,到时你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过得跟个乞丐一样了。”

王令忍不住腹诽道: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不知为何,两人都有些沉默了,山洞里只有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显得有些沉闷。

“老实说你在青州见完要见的人,是不是就要和我分开了?”王令忽然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老人的脸色一滞,随即莞尔笑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从你和我说,要带我来青州,我就总觉得,这里可能就是我们这段旅途的终点,一旦到了青州城,我们两个就要分开了。”说着说着,王令的语气愈发落寞起来。

老孙头收敛起脸上的坏笑,叹声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你说的没错,过几日我就要前往缙州,那里有件麻烦事,需要我亲自去解决一下。”

王令:“缙州?离青州远吗?”

“青州位属西北三州的西部边陲,而缙州则位属东北三州紧邻东海,你说远不远?”按道理,寻常人就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出趟远门,但各州的大体位置还是知道的,而老人对于王令表现出的茫然却并不感到奇怪。

一开始他也怀疑过王令是不是北边来的间谍,经过几番试探,他基本断定此人绝不是晋国的暗探,没有哪个暗探会花三个月在一个老乞丐身上,并陪同他一路墨迹到青州,假如对方知道自己身份,以晋国上下对自己的态度,恨不得除之后快,又岂能活到现在?

经过这三个月时间的相处,无论是人品还是心性,这个年轻人都令他极为满意,老人对自己的识人能力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然而王令却并未察觉到老孙头眼中的欣赏,撇了撇嘴道:“就你这把老骨头,风一吹就散了,从定州到青州这一路,要不是我陪着,现在你还不知道在哪埋着呢,既然路上困难重重,带上我最起码有人照顾你,没我陪在你身边,还缙州呢,你能不能走出青州都悬!”

说着,他与老孙头目光相撞,发现对方正一脸欣慰的看向自己,这一眼,似是被对方看穿了他藏在心里的不舍,老脸一红道:“你可别以为我是舍不得你,我是怕你死半道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相识一场,我也不忍你曝尸荒野,成了野狗果腹的腐肉。”

“嘿嘿,你小子就别担心我了,我自有保全自己的办法,我此去短则半年长则两年,这趟来青州,除了要见个人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你托付给那人,给你在这青州城内安排个差事。”老孙头道。

王令张了张嘴,鼻子有些发酸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待明日,将你交与那人后我便离开。”不知为何,或许也是被即将离别的情绪所感染,让早就看腻了世间恩怨离愁的老人,竟也有些不舍,他这一辈子无儿无女,身边也极少有人值得他真情以待,却对一个相识仅三月的年轻人有了舐犊之情。

见王令黯然不语,老孙头罕见的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道:“说不得要不了多久就又见面了呢,别垂头丧气的,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这么个老东西身上,你也要想想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我知你心中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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