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便是背过了自己的身子,谁不知道首辅与摄政王私下不和?这般暗戳戳搞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时一个侍卫上前来低语了几句,沈酒卿又瞥了商洛一眼,淡淡的说道:“扔回去吧。”
反正能活着从自己手里出去的话,路承安应该也不会继续重用了吧。
若真的是路承安要做此事,那他的手段实在是算不上高明。
他原本要离开的步子忽然停顿了一下,“一个病秧子而已,本王也没有闲心计较。”
这话像是对着商洛说的,又像是对着其他人说的。
不过他的话似乎是在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像是天神一般宽恕了罪人,商洛也这样以为的。
侍卫拿着刀走近,解开了商洛手上的绳子,又一次的提着商洛往外走。
商洛整个人都显得虚软无力,她半阖着眸子,任由刚才的人将自己提出去。
像是有人将自己架在了马背上,风头如刀面如割,这样的寒意很快便是将商洛的意识拽回了现实。
很快,商洛便是发现这并不是通向宣德侯府的路,她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沈酒卿口中所说的扔回去并不是将自己扔回去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就不用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受寒了。
沈酒卿推开窗户便是看见殿宇外长长的阶梯,现在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明日便是会有宫人来打扫,短暂的萧条很快就会被殿宇的奢华所掩饰。
息烛此时走了进来,“殿下,你真的相信她会是路承安的人么?”
沈酒卿笑了笑,眼神深邃,“当然不是,本王刚开始也以为她是路承安一手安排的人,但是今日她承认得那么快,本王倒是开始怀疑起来了。路承安也迟迟不出手,他最是护犊子,若真是他的人他定是会出手的。”
“那殿下的意思是……”
“无论她是谁的人,长安也是时候添入一些新的人了,本王便是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息烛点了点头,“那夜的人查过了,不是长安的人。”
沈酒卿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有些深不可测,“呵,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后半夜忽的飘起了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那人将商洛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看着嵌入自己指甲内的黑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商洛微微皱眉。
自己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这双手了,拿起银针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现在竟是这般?
她不满的啧了一声,随即翻身看着逐步靠近的侍卫,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来。
“难道摄政王府的人都是这么的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么?”
她的眼眸不由得眯了眯,方才就是这个人踹自己的吧?还掐自己的脖子来着……
她看了看四周,眼底越来越冰冷。
这里并不是任何一个自己认识的地方,中间歪歪斜斜的一条西路,满是马蹄印。
左边是死刑的人,右边是无人收尸的残躯,两面都已经埋到了层层叠叠的地步,分外的寒冷。
侍卫抽出腰间的利刃便是朝着商洛走来,身后是大雪,身前是被白雪覆盖了的黑泥。
商洛微微皱了皱眉,抓起一把黑泥或者白雪便是朝着侍卫扔了过去,连忙翻身站了起来与侍卫拉开了距离。
侍卫下意识的便是抬起手来遮挡,眼底的寒意却是越甚,那模样就像是要将商洛活生生吞咽下肚一般,实在是骇人。
商洛擦了擦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看着眼前的侍卫,“真是讨厌。”
自己一直示弱并不是无能为力,只是在沈酒卿的跟前动手的话,就算可以逃走日后也很难在长安继续待下去。
无论他现在是如何猜测路承安,自己都算是保住了。
只是很遗憾,自己还是没有搞清楚,那枚簪子究竟是谁送回来的,暗中莫不是还有第三人?
只不过眼下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侍卫冷着脸便是一点点的朝着商洛靠近,像是要踏平所有的障碍一般。
看着走过来的侍卫,商洛猛地旋转抽出腰间一直藏着的软剑,软剑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四周白雪被划开,混着泥土,四散成圆。
商洛一直都有配剑的习惯,软剑藏于腰间,紧紧地贴着腰肢,像是腰带一般,很难发现。
她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侍卫,收起了方才的模样,倒是和他一般的淡漠了。
“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像是哑巴,只是握紧了剑冲了过来,商洛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只是这样而已。
血液从伤口涌出的声音,骨骼在刀锋下断裂的声音,都混在了这漫天的飞雪里。
每一次的转身,踏步,滑步,松软的泥土在脚下黏腻,浓郁的黑血流出,在恍惚中,商洛像是一道黑色的飞燕。
她的身姿轻盈,软剑在手中像是游走的毒蛇,每一下都狠狠的划过侍卫的肌肤,避无可避。
又一次的交锋中,商洛手中的软剑忽的缠绕上了侍卫持剑的手臂,道道刀口凌厉,长剑落地,侍卫也跪倒在地。
商洛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什么名字?”
侍卫终于开了口,“奚秉。”
看着眼前的人渐渐没有了声息,商洛的情绪忽的有些复杂,又是一个合格的暗卫,自己也想要……
那匹黑色的骏马还在雪地里,商洛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勉强将侍卫的尸体抬上了马背,松开了马匹的缰绳。
老马识途,倒也不至于让此人葬身在这乱葬岗。
只不过摄政王会不会认为自己这个是不是挑衅自己就不知道了。
跟着马,商洛倒是慢慢的走出了乱葬岗,天光熹微,一道红日升起,照亮了乱葬岗高低不齐的土包。
寒鸦惊起,传出凄厉的嚎叫,像是哭丧。
商洛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马尾,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恍惚中似乎有人踏着金丝滚边的靴子停在了自己的跟前,黑色的袍子沾湿了一片,裹挟着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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