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瞧这架势,发现李丹看上去年轻却是这伙人的队率,忙进去把正带人收拾房间的掌柜找了出来。

那掌柜是个胖脸的高个,笑眯眯的极喜庆,上来就拱手告罪,说没想到这么晚会有大队车马来住宿,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云云。

李丹笑笑表示无妨,然后拿出县里公文来请他过目,表示自己这么些人皆是应差役的正经身份。

掌柜看过,递还过来,道:“原来是李府公子,失敬、失敬!”

看着他原脑门上一层的汗珠,李丹有心开个玩笑,便问:“敢问掌柜,‘吾家老店’,不知是你家、我家,还是谁家?”

“咳!”老板嗬嗬地笑:“我还以为公子沉得住气不会问哩,这话有多少人都问过!”

“哦,怎么讲?”

“小人姓吾、名缯,乃三国时孙权的太傅吾粲之后,前宋时先祖自淮间南下,定居浙江。

先朝末年因避战乱来这山中开了这片老店,并在店后山上开辟水田三十亩,潦草为生。

先时在门口儿接公子的,便是我家老大,叫做吾昆。

次子吾孝在万年城内经营牲口草料生意,女儿也嫁到万年,女婿是都司行军百户叫做焦丛虎,尊驾明日说不定能见着。

还有个老三吾吉,我却让他走了读书的路子,如今寄宿在县学哩。”

原来人家本就姓吾。这吾缯既和善也健谈,竹筒倒豆子地把自家介绍了一遍,看来不知给人讲过多少回,早成竹于胸了。

旁边李彪听了说:“君家男儿多,又有女婿撑腰,怪不得对山贼不以为意,有行客曾经被劫,还敢留我们过夜。”

“那起子盗儿不过三五人而已。”吾缯摆摆手:

“一、二人行走免不得被他们拦住搜刮一番,哪敢来我这里撒野?更不用说你们这样的大队了。”

“可知他们老巢在哪里?”陈三文插进来问。

“在火神庙。”吾缯用手比划道:“我们这后山是界岭,南坡属万年,北坡属余干。

再向前四里多地山腰里有个火神庙。那伙子就在那儿安身。不过那边属于斋堂村,是万年的地界。

庙前有座山台高约四丈余,崖壁如削,那就是斧头岭了。这里去万年只此一条路,岭下山谷里一边是西珠水,一边是官道。

以前没什么强人,因为这地儿离万年城只有不到二十里远。这伙人也是近日才来,却是拿捏在了两县交界的最紧要处。”

“再怎样他也就是三、五人。对吧,掌柜?”顾大见几个人都皱眉,立即大声说。

“这话不错,”吾掌柜马上应道:

“且明儿一早他发现你们几十号人带着刀枪肯定不敢做什么,只好瞧着干瞪眼。所以队率留宿的决定还是英明的!”

“成,你也别拍我了,赶紧叫厨房做几锅好汤水、白米饭上来,若来不及我们自己有带的腌菜。弟兄们吃喝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呢。”李丹笑道。

“哪能叫您吃腌菜?厨下已经在备着了,酒菜一会儿就端到公子屋里。”吾昆一脚进门,听了这话赶紧说。

李丹看看他们给自己准备的这间屋,点点头,不过马上指指毛仔弟:“我吃什么、在哪里吃你们都听他指派,不必特意端来这屋里。”

吾昆楞了楞,毛仔弟拉着他俩人叽咕几句,吾昆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惊奇地看向李丹。

吾掌柜又应答了些有关明日道路情形的话便退出来,拉过儿子问刚才那小亲随说了些啥?

等吾昆小声复述之后吴掌柜惊奇地转头看看,毛仔弟捧着那根铜头齐眉棍站在门口。

“这小公子要在下面厅上和什长们同桌用饭?我开了一辈子店倒头回听说。”吾掌柜摇晃着滚圆的大脑袋道:

“这小年纪就知道约束部下、同甘共苦,只怕将来前途不可小觑!”

匆匆用饭,李丹在桌上又给大伙儿叮嘱了一番。

刘宏升掌第一班值守,和吾昆要了些柴火,带着在外头扎营的兄弟们点起两堆火来,然后继续就着火堆做没完工的竹枪。

杨小乙和张钹带人用剩余的竹子做桩,较粗的一头斜砍,三尺半为高间隔一尺,中间用六道绳索相连,结成篱笆墙,每段长八尺。

做成后将斜砍过的一头敲进泥土,一道简易的防御篱笆就形成了。

小牛负责安排岗位和夜间轮流值守,李丹叫了顾大,两个在房里边烫脚边说话。

脚洗完了,明天进城之后如何约束众人,李丹如何去行军司报到,如何与先期抵达的麻九等人接上头等等,这些都谈好。

顾大下楼去查看扎营,毛仔弟不声不响抱了卷铺盖在靠门口处打开。

李丹在油灯下把今天的情形想了一遍,在贝喜用线绳钉的小本子上用桌上的毛笔舔好墨,记录些心得。

外面初时还人声嘈杂,后来逐渐声音小了。

李丹起身趿拉着布鞋走下楼,先到外面营地看了一圈,用手试试篱笆牢不牢,看看弟兄们的帐篷,和没睡的人嘱咐几句小心篝火这类的话;

又去瞧瞧那几部卸了马具,一辆接一辆停在墙外的宝贝马车;然后回院里看看槽下的骡马,给枣骝喂了把豆子。

给守院门和巡视的兄弟道过辛苦,最后他才上楼睡觉。自始至终毛仔弟都跟在他后面,服侍他盖好被子躺下,这才回自己铺上去。

才刚睡着,忽听外面似乎有人叫了一声,接着便听到竹笛报警的声音。

李丹翻身坐起,毛仔弟原来和衣睡着,已经抓着腰刀跳到门口。“出什么事了?”李丹边扎腰带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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