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地盘里,赵让再胆大也不敢安心沉睡,始终留了两分精神留意着屋里和跨院中的动静。
不知到了几更天,院子里的树梢微微摇晃,把投射在窗棂上的月影搅扰的稀碎,该当是起风了。
赵让没有关窗,他睡觉时不喜欢太安静。若是一点响动都没有,反而让他睡不着。
这阵风从窗户里钻进来,吹过床帐,变得极为柔和,服帖的落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舒服极了,赵让砸了咂嘴,翻了个身,从侧卧变成了仰面朝天。
不过方才从窗户里进来的,不只是风,还有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刻意将速度控制在和风一样,如此屋里的人便不会有人和察觉。
最关键的是,这道影子也和风一样轻柔。
在风落透过床帐落在赵让身上消弭与无形后,这道影子也悄然落在桌边。
桌山摆着赵让未喝完的极品西域春。
赵让没有睁眼,但他已经感受到屋子里的“气”发生了变化。
天地万物都有自己的气,就连寻常之人眼中的死物都不例外。
一个屋子里放一张桌子还是两章桌子,所具有的起完全不同。武道修为高深者甚至不用睁眼看,仅凭精神感受气的变化,就能对周遭的环境有一个极为清楚地把握。
以赵让五品的武道修为,按理说还不能全然把握这种气的流动与变化,奈何他于此门道却是天赋异禀,自打第一次握刀,就能感受到从刀柄传至手中的气,并尽力调整自身与之契合。
这种天赋,让他在武道一途修炼至今,几乎没有遇到平静与障碍。
旁人把这种骤然得来的感觉叫做顿悟,而赵让的顿悟却几乎可以做到无时无刻。
所以这道影子虽然让自己尽力的贴合风的速度与重量,但却忘记了自己的气和风的完全不同。
对于这位夤夜来访的不速之客,赵让并未选择立马戳穿。
因为他从这影子身上的气已经知晓他并非是金钟镖局之人。
金钟镖局的镖师们,经过日复一日的行镖,互相之间的气已有融合之势。
而此人乍一感觉之下,却是驳杂不堪。
就像是街角处替人代写书信的老秀才,看似博学,实则浅尝辄止。
加之这影子并未起恶意或杀心,赵让便继续安安静静的,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影子在桌旁站立许久,终于忍不住,俯身趴在坛口闻了起来。
闻了几下,觉得还是不过瘾,干脆拿起坛子,直接往嘴里灌去。
影子把力道掌握的极好,如此大的动作,赵让凭耳朵愣是没有听见一丝响动。
喝了几大口,影子才满足的放下酒坛子。
可接着却又犯了愁……
他的动作虽然轻到没有发出响声,但变轻的酒坛子可没有办法恢复原状。
沉吟了半晌,影子看到了屋里的水盆。
就在他提着酒坛朝水盆走去时,赵让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直挺挺的站着,冲影子大喊道:
“你敢!”
影子大惊!
慌张至于,酒坛子从手中滑落,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赵让双腿微弯,双脚骤然发力,在地面猛地一蹬,向酒坛子扑去,说什么也不能让坛子落地。
但这一幕在影子看来,却觉得是赵让不顾一切的舍身向他扑来!
情急之下,影子抬腿将酒坛子踢到旁侧,重重的装在墙壁上,“哗啦”一声,撞的粉碎。
整个屋子都微微一震,似是被这浓郁的酒香熏醉了。
赵让看了眼破裂的酒坛,奴役大盛,对这影子起了杀心!
随即身子一扭,用脚尖在床头一勾,环首刀抽刀出鞘,我在手中。
一呼一吸剑,赵让向影子左右两边辟出了好几刀,封住了他闪躲的方向,逼的他只能正面面对自己的刀锋。
可这影子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躲,他撑开双臂,攥紧双拳,左右开弓,“砰砰砰”几拳,就将赵让屁出的刀势砸的粉碎。
见状,赵让心知棋逢对手,不敢大意,当即后退了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毕竟自己手中有刀,而他只有拳头。
虽然有些不讲武德,但一寸长一寸强,何况这影子不请而至,偷喝自己的酒不说,还砸了酒坛子,便也用不着讲理。
但从方才影子的出拳中,赵让察觉出了些许异样。
影子的拳法酷似北境张家的“刚体拳”。
北境张家以拳法立身,与郑家的剑,张家的刀,被称为北境三绝。
“刚体拳”和金钟镖局的金钟罩类似,都是极为刚猛的外门横连功夫。但不同的是金钟罩所追求的是皮肉的刀枪不入,而“刚体拳”却是能将体内的虽未柔软的关节练刀堪比金刚的程度。
寻常人一拳打出时,关节处的空隙便会不由自主的收缩,以此来缓解反震之力。
而“刚体拳”连至浩瀚者,则能在出拳之际将关节处的空隙压缩至最小,同时以劲气加持柔弱处,使得整个拳头连同臂膊浑然一体,大大增加了拳劲与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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