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溱王朝,誉州府,平琅郡,平琅城。
虽仅初夏,但这里已经开始变得闷热。
尤其是昨日刚下过一场透雨,似乎漫天盖地都是水汽,吸气都闷闷的。
但是平琅城外的官办码头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
更因为昨日雨大,耽误了不少事,停船离船上装下卸的,都比平常更多,也更频繁的多。
整个码头上大呼小喝,嘈杂的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飞一样。
一架简陋的马车,从刚刚停泊的大船上行下,吱嘎吱嘎的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慢吞吞走在街上,与周围的忙乱格格不入。
“先生这车还真厉害,从北江出来我就说它要散,它愣是撑到现在。”
一高大青年,腰后横着把长剑,手里拎着跟丈长的棍子,骑匹颜色斑驳的大马,从后赶来,与马车并行,跟车中人打趣。
他叫宁郃,北宁府人士,十五岁应募被选入边军,于镇北关从军五年,累功升任正七品狼骑校尉。
现在么,犯了点儿事儿,被罚降数级,撵出了镇北军,调往雍合府颖安县,当个县尉,正在赴任途中。
而马车里的人,叫牧柏,嗯……比他还惨点儿,寒窗苦读十多年,又去了边地当了十多年县令,现在苦哈哈的被罢官返乡,也在途中。
两人之前有些交集,途中相遇,同病相怜,加上目的地相差不远,就结伴同行了。
“叔靖,你可输我四两银子了,可要继续?”四下车帘门窗都敞开着的马车里,一身青衫长袍的牧柏,笑着回道,眼中揶揄之色半点儿不少。
其人长须飘飘,很有些仙风道骨,即便年近四旬,也仍不失俊逸,举止恬淡,并无官职被夺贬还乡里的郁郁之色,颇有几分洒脱不羁。
“没事儿,再输四两也无妨,等先生马车一散架,这老马肯定扛不住,先生也不免磕碰,到时我又有马肉吃,又可以贪先生些药钱,这不挺好的么。”宁郃呵呵一笑,浑不在意的玩笑道。
“没个正形。”牧柏吹吹胡子,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也还是不免横过去一眼。
他穷的就剩这一起老挽马了,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真是没治了。
“先生,柯爷,那边有食棚子,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说话间,宁郃看见码头一列屯仓库房之类的房屋附近,大大小小有不少食棚子,阵阵香气飘过来,顿时起了馋虫。
“你去吧,我要去城里拜访一位同窗,有混饭的地方。”牧柏摇头回了一句。
他和马夫老柯,一路上没少蹭吃蹭喝的,现在有新的羊能薅,还是换一下的好,别逮着一只给薅秃了。
“得嘞,那我去了啊,明儿一早西城门等您。”
“好。”
简单作别,宁郃自奔着一卖炖羊肉的食棚子而去,牧柏仍慢悠悠的乘着马车,往平琅城行去。
说是同行,但牧柏知道宁郃是为了护送他一行,他可不单单只是被免官,还得罪了人,被人半路弄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而宁郃心里其实对这位曾经的县令大人,也是很敬佩的。
大溱虽说地域广阔,南北各有一万九千里之遥,分三十二都督府,辖八百二十四郡,有七千余县。
但人口同样不少,足有逾五万万之数,一县辖境少则三两万,多则十数万的也是有的。
北江府的边县,也只是因为大溱朝与北方大律朝屡有战事,互相掠境之类的事,也是屡见不鲜,很是危险,而不是人少地贫之处。
真想搜刮,别说十多年时间,就是三两年时间,都能弄个万八千两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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