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文垣诧异的看向了宁郃。

宁郃不深追查底下去的想法,他自己已经说过,这个他不意外。

但宁郃这番说辞,全然一副把功劳全推给他的意思,就让他不解了。

而且在这混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啊,就算他们依着宁郃的话报上去,也没人信他有那个能耐啊。

“县尊深受百姓爱戴信任,得以迅速得知匪情,做出妥善安排,命我等剿杀贼匪,保百姓周全,这不都是事实么。”宁郃灿然一笑,再道:“至于过程,那玩意儿重要么?”

“不重要……重要!也不对。”文垣摇摇头,又点点头,觉得左右不是,“你就不想多攒些功劳,以期哪天再回到镇北军?”

大溱平民百姓,以及寒门子弟想当官很不容易的,要么十年苦读去科举,要么提着脑袋去玩儿命拼。

虽然这两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走的通的,但总归有个出路。

相比科举,从军显得更直接些,却也更不容易出头。

府军军户很多一辈子都是在熬,小兵熬成伍长,伍长熬成火长,火长再熬成队副、队正,基本也就到头了。

等真有机会去参战了,功劳得不得到不一定,命还没准就丢了。

边军好些,但也就南北两线,镇北、镇南、安南、西凉、广威五军,因为北方律朝和南方凛朝,一直与大溱互有征伐,多有立功晋升的机会,却也是真正拿命拼出来的。

在文垣看来,宁郃五年时间,浴血厮杀,好容易到了校尉,而且不是最低的从七品下,而是与各军中军校尉一样的正七品武官,再进一步,若成狼骑都尉,便是从五品武官,直接跨过六品。

现在却被降调到颖安,当个混吃等死,几乎一辈子无望晋升的小小县尉,必然是不甘心的。

应该想尽办法都要回到镇北军才对,怎么现在有了功劳还往外推?

宁郃面对此问,却只是摇头,道:“我得罪了人嘛,回不去喽,多少功也回不去。”

他打的那个济北刘家子弟,背靠的也是裴家,只不过并不是直接攀附在裴家之下,而是背靠兵部左侍郎,济阳侯韩禄,是韩禄继室的一个堂弟。

而韩禄还有一个刎颈之交,刘?,现任北宁府行尚书省尚书右丞。

当时兵部是有意给他定成哗变,抓回去直接斩了的。

狼骑将军萧炌直接绑了来抓人的差役,跟行尚书省和兵部叫了板,把这事儿弄的直达天听。

后来镇北大将军蒙鏊亲自去信京中陈情,才算是真正连萧炌带他一并保下来,狼骑将军萧炌被御旨罚俸三年,他被降调颖安。

就他现在,不年年被兵部考评个不及,都是大将军有面子,立功受赏晋升的事儿,就别想了。

兵部乃至更上层不换人,他都得老实儿在这趴窝。

要不咋不就近调在北四府,或者其他容易立功晋升的地方呢。

“你厉害。”文垣闻言竖个大拇指给他。

虽然不知究竟,但身处大溱官场多年,有些事也不是那么难想明白。

“可安西军…”随即文垣又开始挠头,叹道:“黄白财色耀人眼,富贵繁华迷人心啊,这么大个事儿,咱们直接按下,是不是也不好?”

宁郃看他一副又怂又担心,不忍坐视不理,又担心殃及自身的纠结样子,不禁莞尔,道:

“这么说吧,上面要是想管,他们不会傻到看不出这些东西来路有问题,届时县尊只需把仍有余党在外之事一说,自有人去查。可要是没人想管,咱们报上去也是无用,一样被别人按下,反给自己找不自在。”

文垣再叹一声,摇头不语。

不是他不认同宁郃的话,而是他知道这话是事实。

大溱虽说是三十二都督府,但除了太祖年间,不算边军,大溱并不实设掌一地军事的大都督、大将军的,包括禁军九卫在内,都是虚设遥领,有个名头而已。

至于各种政务一般都是郡县自理,太祖时期也没真让各大都督领了去,一直都是军政分治。

只是每年有巡察御史,不定期出京,巡视各地,以及偶尔派驻官员,置行台尚书省,总管一地,梳理各郡县政事数年,而后再往他地。

各地府治,平时也都是由当地郡县官员治理的。

到了而今泰和一朝,四王所在之地,行台尚书省成了常置,无论是否战时,都总领十六外府政事,不给四王任何插手各地的机会。

四个行尚书省的存在,把没把各地政事梳理顺畅两说,战时非战时对四王无不掣肘倒是真的。

这事儿不吝谁好坏,无非是个各自立场问题,却该分个时宜,讲究个实际、时机。

而安西军所在,为西四府之一的西海府。

依太祖制,边军生乱,四王掌兵以安边境。

虽是临时应急,却也可让雍王,有了时隔多年再插手安西军以及西四府各地军务的机会。

是以别说查出从安西军中贩出三百套甲胄,就是三千套,他们能上报到郡里,最终也会被行尚书省给按下来,不会透出一点儿风声,避免给雍王这个机会。

甚至郡里要有眼色,直接就会摁下,现在这些甲胄数量都不会尽数报上去。

“且行且看吧。”末了文垣还是决定依宁郃所言,先不殃及自身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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