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满山红光。
长江下游近南岸的一条大路上,一辆夏利出租车行速奇快,把满道落叶刮得飘飘洒洒,漫天飞扬。
风驰电掣,一路向北。
车内后排分别坐着的是两个男子,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少年人。
这少年显然一觉惊醒,睡眼惺忪,中年人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这少年只是哈欠不止。
车内前排司机急了,抬手在方向盘上猛的拍了一掌,厉声道:“再催,再催!老子把车停在路边!”
那中年人一惊,快速从干瘪的钱包里掏出现金硬塞给司机,笑道:“都2000年了,千禧年啊!老大哥,咱们以和为贵。”
“周容,儿子!这初蕊杂志举办的新时代作文大赛至关重要,上一届你没有被选上,这一届你可一定要争气。”
周容怔怔发呆,晃了晃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周立仁。
周容轻声道:“这一届的新时代作文大赛我势在必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靠边站。您看呢?”
周立仁并未答话,他猜疑儿子多半是在学校里受了些委屈,导致精神有些恍惚。
周容因长相英俊,在学校追求者无数,因此树敌太多,同年组的男同学时常集结起来在校门口堵他。
“清醒清醒,再有十五分钟就到地方了。”周立仁嘱咐道。
周容点了点头,目光落至路旁百米之外的江面上。
长江浩浩江水,此时风息浪静,水波不兴,苍穹晚霞倒影数万丈般。
周容望着这情景,不禁一声长叹,嘀咕着:“到了地方又能怎么?我回不去了。”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天涯海角周容也回不去了。
年轻的身体里是来自二十年后的灵魂,同名同姓也叫周容,当时他正躺在洗脚城里享受服务,没想到竟会当场兴奋致死。
这种死法是很可耻的,显得活了挺大一个人什么场面也没有见识过。
两个月前,周容穿越到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少年人身上,起初很彷徨和失落,但渐渐的也就释然了。
他根据回忆发现,过往里许多名留青史的风流人物一概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他闻所未闻之人。
现在是2000年的五月,正是暮春时节。
新时代浪潮风起云涌,天下大势瞬息万变,京城之地刚达成国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
周容是就读在平江三中的高一学生,从小学业不佳,文理双废,以体育特长生进入平江三中这座百年名校。
平江三中是江北市重点中学。
周容因为除了语文以外的所有科目均为倒数,严重拖拉班级后腿,班主任马德保很是容不下他,生气之余隔三差五找家长。
为此,周父周立仁的日子过得暗淡无光,终日里郁郁寡欢。
周容也很郁闷,觉得自己愧对父亲,遗憾的是,读书之事勉强不来。
在这人人都将考不上大学未来只能去街上讨饭挂在口头的年代里,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只对自己束手无策。
周立仁本是华西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因为肝炎退学,但他偏不信命且热爱文学,多年来一直笔耕不辍,在家乡所在地平江区金山镇文化站担任站长之职。
他在诸多刊物上面发表过散文、短篇小说,甚至在动辄一期便行销几十万本的《故事会》与《故事大王》上面都发表了不少作品。
挣了金额可观的稿费,拿了不轻不重的奖项,周立仁心中却十分清楚自己的天花板摆在哪里。
他就便是洋洋洒洒苦写半生,乃至是最后著作等身,可才气终究有限。
此生注定无扬名立万之日,写再多终究也只是杯水车薪。
无可奈何,只得孤注一掷,将毕生之能填鸭式的灌输给周容,从小培养周容,赌命也似的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周容身上。
今年的年初,周容刚开学时,隔壁五班的女同学刘茵茵以委托他帮助送还寒假作业之名赠给他一本书,名叫《硅谷之火》。
这书很是崭新,又厚重得很,似乎从未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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