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地窟和石珠耗费太多体力的缘故,罗湖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罗湖醒来已是上午,大石依旧趴在蒲团上酣眠,斋饭与一身黑色粗布衣衫已经放在了门口。
罗湖换上新衣洗漱完用了斋饭,这才等来了沙弥叫自己去殿里,广宁寺的佛殿与罗湖逃荒以来路上所见的施粥寺庙并无多少不同,东殿悬钟,西楼架鼓,中央佛殿素净明亮,一尊镀金善目佛像端坐于大殿中央。
随着沙弥转过主殿,便是侧殿的走廊,与柱高窗明的主殿相比,侧殿深处的静室倒是颇为简朴,一张旧木圆桌,几张木椅,唯一引人注意的便是一旁书架上数以百计的各色典籍,书架之高让罗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桌边三人,除了罗湖先前见过的“仙师”之外在主位上坐着的僧人是罗湖领粥时见过的广宁主持三明大师,另一人则是位神情阴鸷的陌生黑衣方士。
引着罗湖的沙弥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而那白衣道人则是热忱的给另外两人介绍起来,:“这便是我之前跟二位提到的罗湖小友,那条乌狛便是罗小友所豢养”
罗湖拱手行礼,随即便从仙师口中获知方士乃是州府供奉冷海上人,而此前所见的这位仙师姓张,是并州沉山宫的门人,此行是受到韩国公请托来豫州帮助抵御叛军。
“罗施主此前学过认字?”一脸和蔼的三明大师开口,显然注意到了罗湖进门时对书架的过多关注。
“在下年幼曾跟随家师晬明道人学过些许皮毛,”罗湖尽量让言辞显得谦逊,同时注意到桌上放着两个黑木制成的木盒。
“此次找你来是听张道友说你养了只可以鉴灵吞鬼的灵犬乌狛,眼下州府有一事用得上此兽,此事若成,官府重重有赏。”
干瘦的冷海上人显然懒得客套,言语间也没给罗湖拒绝的余地,话尽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倒是说事啊”罗湖心中念叨,表面上却是脸色一正:“罗某虽出身草莽,却也知国恩浩荡,况且一路走来若不是‘州府救济’,在下早就成了无坟孤鬼,大人若是用得上,在下只有一句……”
罗湖郑重拱手:“但凭驱使。”
虽然表面一副大义凛然舍我其谁的神色,但罗湖心里却早已问候起冷海上人远在家中的高堂。
冷海上人见罗湖这般“识时务”干瘦的脸上不禁出现几分赞许,却根本没注意到罗湖话里埋的钉子。
“罗湖小友果真磊落,”一直打圆场的张道人哈哈一笑,“小友可知城里的和信庄?”
“仙师说的可是西城最大的义庄?”罗湖迟疑开口。
“现在恐怕是全豫州城最大的义庄了”三明大师叹气,显然对围城死伤之大颇为不忍。
“城里战死的军士与饿死的百姓数以千计,而这和信庄离主城门最近也最方便出城埋尸,围城之时死去的军民都是停在此处,叛军退走之后全城仵作便加紧敛尸出城以防大疫,可开城第一日也就是第一批死尸出城当夜便出了事端。”张道人放下手中茶杯。
“愿闻其详”罗湖神色郑重,顺着张道人的话接茬。
“第一日城中仵作将部分死尸送出城外安葬,回来已是傍晚,却在和信庄里遇见了妖邪。”
“妖邪?”罗湖一愣。
“和信庄本有本寺僧人所抄经书张贴渡魂,却也不曾想未守住故去百姓的后世安宁”三明脸上露出愧色。
“寻常阴气所聚而成妖鬼不足为惧,更何况有广宁寺诸位法师所抄誊的经书张贴,更是有镇魂辟妖之效,可惜此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乃是叛军妖人趁着开城混入城中在和信庄布下聚魂拘鬼之阵所生,凶险无比,虽然冷海道友与本座在第二日便出手毁去阵眼,并加紧派人移走所有尸体,但是妖邪已成,且神通诡谲十分难以对付,已在州府中伤了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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