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带有精致刺绣丝绸华服的蓝礼走进议事厅,不出所料地看到自己的王兄果然坐在首位,正等着重臣们到齐后召开今天的御前会议。
自打劳勃被刺杀后,御前会议上出现国王身影的概率就大大增加。
也许以后应该时不时就策划一次针对大哥的谋杀,当然,点到即止就好。蓝礼在心里有些好笑地想象着,他发誓绝不说出这个永远不会被变成现实的想法。
他朝着面色沉重的国王和首相大人一一点头,随后坐在了自己身为法务大臣的位子上,与其他人等着最后一位会议成员——派席尔国师到达议事厅。国王和首相在这次的会议召开前就向众人稍有通风,暗示此次会议的议题相当重要。所以现在房间内的气氛绝对与轻松挂不上什么关系,连培提尔和瓦里斯都没在呈口舌之快。
不久之后,戴着由二十四种金属片构成的沉甸学士项链的大学士佝偻着身体走了进来。他光秃秃的头顶上布满老人斑,几束稀疏的白发垂挂在额头两边,一片长长的雪白胡须流泄至胸前,正好盖住一直从脖子垂到胸前的学士项链。
这位服务过四位国王的大学士有着惊人的老态,时常让人怀疑是否会在某天醒来后就被下人发现他已经去见了陌客(七神信仰中代表着死亡与未知的神灵形态)。
不过蓝礼看着派席尔颤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却有些疑惑。这位老人今天的神态格外疲惫,绝对已经超过了人类能够扮演出的极限。如果说往常的派席尔靠着确实年老的身体只需稍加努力就能把那种倦色给演个六七分的话,那么今天他展现出来的疲劳感则远超十分的标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位大学士身心俱疲,以至于让他看上去离死亡只差一次呼吸。
不过谁知道呢?蓝礼微微摇着头,他可猜不到老派席尔是在为什么事伤神。作为大学士为铁王座服务的四十年时间里,派席尔所发挥出的作用绝对算不上有多出色。但反过来,作为一个王室的学士来说,他的表现也没人会苛刻地评价为不合格。就算他在御前会议上几乎从没提出过什么真的有价值的发言也一样。
所以铁王座上相继死去的诸位国王对派席尔的态度就像是面对着一件堪堪可用的家中物件——既然能用,那就先别换了。
当然,这是因为现在几乎没人知道这位国师在暗地里因为自己的政治倾向性而秘密做出过哪些事,蓝礼也不例外。
拿最近的一件来说,当他看到琼恩·艾林大人意外中毒濒临死亡时,心中下意识就将其认定为是兰尼斯特家、或者说王后所为,随后坚称琼恩大人的症状都是自然疾病而非中毒。在看到柯蒙学士为琼恩大人排毒治疗并确有起色之后,更是直接下令赶走了对方,最终使琼恩大人不治身亡。
眼见着所有人都坐稳在了各自的座位上,劳勃便用他那粗犷的嗓子宣布了会议开始。“好,今天御前会议主要会讨论三件事。希望各位大人们早上都吃饱了肚子。”
“首先第一件事,是关于长夏即将结束但长城上守夜人军团的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原本提利昂那个小侏儒从长城回来之后私下向我带过一些守夜人司令官的口信,而这两天从长城特意南下来到君临要人的守夜人士兵也面见了首相艾德大人再次表达他们的诉求。”
甫一听到这一部分的议题,各位重臣的表现就出现了差别。巴利斯坦和派席尔两位年纪最大者反应平平,培提尔这个管金币的大臣则对这个话题显得有些不在兴致,唯二因此变得严肃而担忧的人就是瓦里斯那个太监以及艾德大人。
不过蓝礼相信,如果自己的二哥——海政大臣史坦尼斯在场的话,他的反应应该会和首相大人差不多。二哥他是一个把公正和规则看得比命还高的怪人,而守夜人守卫长城守望北方这事可是传承了数千年都未曾断绝,就算现在真的没有了异鬼之类的东西,二哥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军团日渐凋零直至消失的。
不过说到史坦尼斯,蓝礼有些搞不懂他为什么还不赶紧从龙石岛上回来。如今关于王后和詹姆的事真相大白,琼恩大人也不再被认为是自然死亡。即使当初他因为这些龌龊事离开了君临而暗中为他所以为的某种可能作准备,但如今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自然也不会成为什么“公义的秘密保卫者”。在首相已经特意给他寄去信件的情况下,二哥应该早些回来才是。
毕竟,铁王座与西境之间确实有着爆发战争的可能,而君临外侧的黑水湾还需要他来指挥王室舰队完成防卫。
至于蓝礼自己,恐怕对于那种冷到能把鸟冻掉的地方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我本来答应小恶魔会在地牢里随便找些人扔到长城去填补一下人手。但一方面我们的首相大人严肃地指出现在长城以及更北边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更糟,另一方面……”
国王拿起自己座位前的酒壶和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一口吞了下去。
按着规矩来说,议事厅这张桌子上,可以出现甜点,也可以出现果盘,但唯独不该出现酒这种液体,因为哪怕不是学士的人也能明白——醉意会减弱人思考的能力。不过既然劳勃作为国王如今好不容易能参加会议,那喝点酒这种小事也就被大家无视了。
“另一方面,我原本是对那些什么寒冬、魔法、龙和预言的东西完全嗤之以鼻的。毕竟除了没长大的孩子,谁还没经历过几个冬天呢?但又有哪个冬天真的出现了那种呼吸着冷风的怪物?至于龙,现在也只不过是我们脚底下一堆没有用处的骨头罢了。”
“但是比武大会上,你们大多数也看到了。魔山那把即将砍到猎狗脑袋上的巨剑,竟然凭空飞上了天,又在他们停手之后像羽毛一样落在了地上。你们说,除了魔法以外,还有什么手段能做到这种事情么?”
大概是没了,蓝礼心里也同意。他作为拜拉席恩家最小的儿子,没几岁时大哥就成了国王,而自己就被封作了风息堡公爵——继承了自己父亲原来的称号与领地,且刚成年没多久就被国王召进御前会议成为了法务大臣,荣华富贵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像水和空气一样的天然存在之物而已。
所以虽然年仅21岁,但蓝礼见识过的东西可并不比一些土埋半身的老人少。而在看过那天比武场上出现的不可思议景象之后,他也没法想出任何除了魔法以外的解释。
“虽然一直听说在极东之地的某些诸如亚夏的地方,魔法的力量一直未曾断绝。但至少在我们维斯特洛人看来,随着‘最后一只龙’的死亡,魔法应该早已离我们远去了才是。玻璃蜡烛不再燃烧、火术士的戏法不再有效,就连远在魁尔斯的男巫听说也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法力……”
蓝礼不得不承认,听着自己的国王大哥这样长篇大论确实让他感到尤为新奇。他还以为劳勃曾经接受过的那些学识教育早都混着葡萄酒一起变成了尿液,最后离开了劳勃的身体。
“而现在魔法实打实地就蹦到我们眼皮底下了,能使出魔法的人就站在七大王国的土地上,甚至还围在比武场边上和我们一起在看着比赛。妈的!我就直接说了吧,我现在也有点相信那种‘有些东西正在回归’的说法了。再加上这个夏天确实长的吓人,想必这个冬天也一定很可怕。”
“不管怎么说,现在整个守夜人军团不到一千人的大小的确不够,但是现在清空整个地牢我们也凑不出一百个人。七神在上!为什么地牢里的犯人这么少?伊耿五世当初为了护送老伊蒙去长城能从地牢里刮出两百个人,而我现在连一半都拿不出!”
培提尔在国王说到此处时跃跃欲试,但刚要开口就被劳勃直接堵住了嘴,这一幕把蓝礼逗的直乐。
“行行好,千万别说什么是我统治得好这种屁话!我是个什么样的国王我自己清楚。地牢中人少的唯一可能就是,有太多的罪犯在地牢外享受着他、妈、的自由生活!”
劳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现状与他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哎,但这也不是我们动动嘴皮子或者写几封信就能在几天几个月里解决的事情,所以守夜人的人手问题还是得再想想别的法子。清空地牢勉强算是一百人,但是按照守夜人带来的意思,他们希望至少能获得三百人的补充。”
“就请各位大人畅所欲言吧,看看这一届的国王和大臣们能不能给人类王国的边墙提供足够的补充。”
随后便是整个御前会议成员们各抒己见地讨论过程。即使每位大臣在讨论过程中意欲参与的程度都并不相同,也不止一人在过程中抱有着其他和长城守夜人并无太大关联的个人私心。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随着时间推移还是逐渐创造出了一种颇有实现价值的办法。
说来也巧,这一办法主要还是和首相艾德大人有关。更准确地说,是和他的私生子主动披上黑衣这一事有关。
与会者最后一致同意,以国王的名义对七大王国所有的家族发出号召——号召并非继承人的家族次子、幼子以及私生子主动北上长城加入守夜人军团,同时也提议拥有家堡的家族,在选择护卫护送儿子北上时,额外也一并带上城堡内可能存在的在押犯人。
不过与将人送到长城后就能返回的护卫不同,那些犯人也会陪着他们的儿子一起加入守夜人。
当然,仅仅是号召一定没法取得多少效果,因为实际上将家族非继承人男性后代送去长城的行为古已有之,其实早就被大多数家族所知晓。失踪的守夜人首席游骑兵——班扬·史塔克,不光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幼子,其北出长城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另一位出身贵族幼子的失踪守夜人——威玛·罗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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