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哪有什么新人,航天领域也没有一颗螺丝钉敢适合拿来练手。但说话的人是李庆祝,早期的卫星导航理论奠基人,北斗一号二号的亲历者,在他面前别说孟星高,就算傅晚明也不过是个小字辈。更何况,中国创新卫星研究院的科研人员平均年龄不过三十五,一半以上是毕业不到十年的年轻人,在李庆祝看来跟幼儿园似的。

“是啊,不好这么揠苗助长的。”

“风险太大。”

……

有大声喧哗的,有窃窃私语的,你一言我一语,会议室变得异常热闹。每句话掉到孟星高耳中都如针扎般刺耳,问题是这种场面他个小透明说不上话,只好寄望于许凤祥和傅晚明。按道理,决定是许凤祥宣布的,人是许凤祥邀请过来的,解释的工作应该许凤祥做。可许凤祥就是只管挖坑不管埋,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听大家争论的间隙还不时用目光挑衅下角落里的傅晚明。

傅晚明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不一会就没有开始时那么茫然了,一边沉思,一边用指头慢慢捻衣服上的毛球。和傅晚明相处经年的孟星高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说明傅晚明已经按捺不住。他这个导师在业内有“另类”之名,敢在最怕风险的航天领域搞创新,对别人质疑向来置之不理。但如果质疑是来自他过去的“意难平”中国北方航天工业集团,或许是个例外,孟星高觉得应该多少能召回傅晚明青年时代的叛逆。

在孟星高的期待中,傅晚明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感谢中国卫星管理办公室的信任,在这里我代表中国创新卫星研究院郑重承诺,一定会带领团队,竭尽全力,不辱使命。同时,也感谢各位前辈的建议,这让我想起了早年陈家鸿教授进行双星定位系统研究,那时候不仅没经费没人才,甚至资料都不足,陈老也就带着几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进行理论推演和专项试验。我记得当时会上有人比现在各位还慌,怀疑三五个人七八条枪,做出的东西怎么跟老美的比。陈老的回答是,如果我们是要复制GPS的技术,那么经验的缺乏是致命的,然而高尖端技术学不来,买不来,施舍不来,只有通过我们的创新来解决。当下所有的技术对所有人来说100%是新的,老人新人都没经验,何谈年轻人不行?这话我记了二十多年,放在今天也适用,既然北斗三号面临北斗一号二号都没遇到的全新课题,对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大家各凭本事,就不要替我们操心了。”

这是傅晚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及恩师陈家鸿,科研领域大多论资排辈,师从何人,从业几年都决定着说话的分量。过去傅晚明避嫌,怕自己成绩不够,有辱师名,如今被质疑到这个份上,资历又比不过北航这帮老专家,只好把陈家鸿这样的泰山北斗搬出来了。

“说得好,当年一穷二白都能做到,今天兵强马壮为何做不到?大家在担心什么?没人坏得了事。”

许凤祥作为背后“看不见的手”,最好的手段就是因势利导,眼见时机成熟,立马出手,把调定了。另外,陈家鸿的榜样效应明显,任何质疑都显得底气不足,大家无可奈何地默认了新成员的加入。这一瞬间,孟星高听到他悬在空中摇摆的心终于落在实处。

“那么,两个科研机构如何分工,分别负责多少份额?”

“同一条起跑线上,大家各凭本事,拿出方案再做分配。”这可谓是个既能展现国家海纳百川的气度,又给各方都留有余地的回答。根据方案再分份额,一方面给了中国创新卫星研究院参与的机会,你气别人看不起你,那机会给你,拿不出方案就怪不着大家反对了。同时也让北方航天工业集团的老专家们无话可说,你不是认为中国创新卫星研究院不行吗,那比方案有什么好怕的,再反对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了。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项目介绍,孟星高的目光从角落里越过人群,紧紧地盯着屏幕上每一个关于北斗的字,一幅宏大的蓝图在面前缓缓展开,孟星高已经想当然地把自己当作其中的一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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