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整备军伍,那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事情:钱粮!

如今在六月中,税赋要在十月才能运到雒阳,如今的朝廷其实是没有多少钱的。

故而皇帝到中台一提到这事,众人的反应出乎预料的一致,不允许。

卢植起身,道:“近年来各地灾患繁多,黎庶难济,朝廷粮草所剩无多,若是骤然组建大军,恐怕会给百姓带来负担。况且……”

录尚书事的卢植抬头看了眼皇帝,直言道:“陛下,臣窃以为,朝中已有左将军皇甫嵩,河内太守朱儁等人,麾下兵马共计数万,保境安民无虞。如今羌乱渐弭,阉寺已去,当以休养生息为主,而今若是骤动北军,恐徒生变故,望陛下明断。”

皇帝伸手随意的查看了一下桌案上的简牍,随即放下,笑道:“尚书台诸位君子都是这么想的吗?”

按理来说,尚书台其实是没有理由阻拦皇帝裁汰禁军的,因此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打算从钱粮上让皇帝退步,遏制住皇帝威权的扩张。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皇帝威严太重,对尚书台来说未必是好事,而且中台其中也未必是铁板一块,当初袁隗在时,不知道多少人受他的提拔,进了中台或是仕途,如今袁隗骤离朝堂的副作用也会逐渐显现,比如现在的情景。

卢植话毕,一看起来有些年迈的尚书起身行礼,道:“禀陛下,吾等奉诏理尚书事、参议朝政,袁公在时,曾在中台屡屡言及国用不足,时常为之嗟叹,朝廷重臣俱如此,陛下如今初即位时,便要整顿军旅,炫耀武功,难道陛下不闻当年孝武皇帝故事?”

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番说话这人,确信自己不认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像是对待无道暴君一样。

对左右询问道:“此何人?”

左右都不能回答皇帝的问题,这让皇帝不禁皱眉,还是卢植起身出列解的围,“陛下,此尚书张忠。字正甫,蜀郡人,乃父为桓帝时光禄勋张盱,桓帝时,奉命收梁冀绶印,时人称君子,素有名望,时大将军梁冀擅朝,内外莫不阿附,惟盱与廷尉邯郸义正身自守!”

皇帝笑容收敛,“孝武皇帝故事?吾学问浅薄,请张君为吾解惑。”

张忠是袁隗提拔,也是袁隗的死忠,皇帝也懒得跟他客气了,语气突然森冷起来;“北军不过万人之众,能花朝廷几分钱粮?

前些时日抄宦寺之族,缴获有金三五万斤,钱币粮食无算,珠玉锦绮、奇玩杂物更是堆积如山。如此钱粮,朕有言在先,只交国库所用,倒请张君为朕解惑,钱粮何去?不知是另做了他用,还是朝廷中出了蠹虫?”

卢植等人闻言只能跪地俯首请罪。

“如今奸贼授首,众正盈朝,朝廷百废待兴,宫室、城墙处处都要花钱修缮,更有地方劝流民返乡屯垦,这些无一不是要花费钱粮,还请陛下成全卑臣体国之心!”张忠深知自己行事端正,用心正大,面对皇帝的话语,他全然不惧。

皇帝想到过罢黜袁隗之后会有阻力,但没想到自己在大动兵戈之后,不仅没有迎来转机,到现在更是连区区一个尚书也敢用汉武帝的故事来指责自己。

皇帝乐的直拍巴掌,“好,好。”

皇帝随即不发一言,仔细的看了张忠一眼,便转身离去。

皇帝退让了?果然,也不过孺口小儿,怎知国家大事艰难?

张忠是喜笑颜开,自认为是自己将皇帝说服了。

直到张忠下值的时候,也再没有旨意传来,更是让张忠觉得皇帝也不过如此,没想到张忠才回少府不久,便有诏命传来,迁张忠为兖州东郡太守,即刻赴任,另拜郑泰为尚书。

这一突如其来的任命让张忠又惊又怕,自己驳斥圣意,皇帝明显是借故支走他,但他没想到皇帝的任性会来的这么疾,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堂堂中枢要职,竟然将他外放州郡。兖州如今还在遭受黄巾的劫掠,兖州各地的黄巾贼遭受皇甫嵩清洗之后,如今大化小,跟朝廷打游击战呢,自己手无寸铁,又没有亲信护卫,前去上任恐怕连全尸都运不回蜀郡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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