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烂捂着胸口的钗子,提脚后踢,把门关上。
即使烂烂脸色铁青,半插入的簪子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毕竟没拔出来堵住了血流。
不过卡在心口上也碍事!
“格格,你怎么样?”兔兔趴在桌上勉力抬起头询问。
“我没事!”烂烂站在她身后观察了下兔兔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和她一样不拔出来就不会喷血!
屋内烛火闪烁,明明灭灭。
烂烂站在烛台前,影子投到身后,挡住了兔兔的视线。
“嗯——”烂烂绷紧了脸上的肉,咬着干巴巴的唇,闷闷的长音从唇齿间擦出。
暗淡的光芒里,兔兔只瞧见一只带血的金钗子,那血顺着钗子尖儿带着丝儿往下坠落。
簪子拔出来的闷哼声中藏了多疼的痛啊,望着主子的背影,兔兔无法想象她瞧不见的那边,烛火投到一副怎样挣扎的脸上。
烂烂低头看着这个通往心脏的小洞,鲜血像火山岩浆一样涌出来。
拿着簪子像插肥肉一样把带着小火苗的蜡烛戳起来。
在炽热的火焰中心,白色的融蜡像牛乳一样流动。
烂烂斜拿着簪子,在冒血的洞口附近扫动,仰着脖子就是不知道喊疼,豆大的汗珠冒上了额间,就是没掐出一滴泪,只有胸口的血还在流。
小心脏果然生命力旺盛,蹦跶的老活泼了!
只是,止不住的血就是流逝的生命!
想要活命,就必须对自己狠。
烂烂咬着牙,拧紧了眉头,白色的蜡泪无声无息地落下,砸在血口子上发出滋滋的声。
“滋滋滋……”整个屋子安静了极了。
疼痛却在烂烂的心里咆哮着!
“格格,你在做什么?”兔兔起身,绕道烂烂前面,看到闪烁的烛火下血湿了一片。
而蜡泪如同细腻羊脂膏般堵住了那个本该冒血的洞口!
兔兔咬着牙,残忍如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吸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珠子上溜溜地打转。
血流已经封住了。
烂烂将手上的钗子连着蜡烛丢到地上,火苗寻着酒的踪迹攀上了桌子,椅子,柜子,帘子……
火葬开始了。
“我们走。”
烂烂拉着兔兔的手往后门离去。
两人前脚一走,前门就丢进来一个人。
她的眼睛睁着亮着,却不再动了。
谦清阁。
灯火明亮,弦乐冉起。
“四爷。”烂烂作揖道。
手一抚,弦止,他头也不抬道:“你办好了?”
“办好了。”烂烂也不拘束,捂着胸口,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伤口还在发疼,嘘了一声,面色难看的要紧。
月上树梢时分,富察西就回禀道府里失火了。
用得着猜吗?不就她说的办法嘛!
一把火烧了,销声匿迹,她可真干得出来啊!
“你把你那个小院烧了?”四爷漫不经心地问。
“嗯。”烂烂坦坦荡荡地回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放心,烧的一干二净。”要是条件允许,烂烂还想拍着胸脯说这话呢。
“一干二净?”四爷拨了一根弦道。
“没人救火啊,等明儿一早肯定是一废墟。”烂烂答道,神情笃定地仿佛已经见到了那片废墟。
没人救火?打更的是吃白饭的吗?
“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没人救火?”烂烂问道。
四爷不语。
“我告诉你吧,年氏故意支开人的。”很明显,她刚刚说那话就是要引出下文的。
“我不是说要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吗?”烂烂又要勾起四爷的求知欲。
“谁?”四爷抬眼问道。
“年羹尧!”烂烂骄傲地说,仿佛她比年羹尧还了不起!
好大的口气,胤禛都娶了他妹妹也没见大舅子有一点点归附之意,区区一足不出户的女子难道比他还有能耐?
“口若悬河!”胤禛嗤笑道。
“你别瞧不起女人!”烂烂捂着发疼的胸口切齿道,“有时候要一个人投靠不一定非得低声下气去讨好他,反而是捏住他的软肋事情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水到渠成了。”
“人都很贱,你越讨好他,他就越得寸进尺,分毫不买账!”
这话是真理,他这个大舅子确实屡次三番不吃敬酒,送过去的东西不是原封不动地退回,而是弄坏了再退回。
忒不给面子了!
“嘴上功夫说的很在理,实际呢,你凭什么搞定他?”四爷一脸蔑视道。
“敬酒不吃,就灌他吃罚酒!”烂烂举起茶盏,给自个儿斟了杯茶,如饮酒般灌下肚,玩了还巴喳巴喳嘴。
四爷听着巴喳巴喳的声,恍若见了猫吃鱼骨似的,鄙夷地看向她这吃相!
难看!
不雅!
良辰美景,本该品茗弹琴的,吃酒弹琴……吃茶弹琴真是煞啊。
烂烂也不去理会四爷的神色,顾不上这些个风雅,只能说她是个大人物,不拘小节!
“什么罚酒?”虽然不喜她这动作粗野,但四爷对年羹尧这个男朋友还是志在必得的。
“我不白烧你的房子,我的死,归咎于年邱悦所为!”
四爷笑呵了,还以为是什么好谋算,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你是想……诬陷她杀人,捏住年氏一族的名誉?”四爷很有把握地一语点破。
烂烂摇头否定道:“不是,这只是个引子而已,一个人死,死不足惜,何况身份和地位都不怎么高的人能有什么撼动大树的力量?”
蜉蝣撼树,纹丝不动的道理如此浅显易懂,胤禛岂会不知呢?
故而,白玉儿一事只是他的一举败笔。
“你究竟想如何?”话都说到这个份了,四爷就直问了。
“四爷,蝼蚁是可以吞象的,螳臂是可以当车的,卵蛋亦是可以击石的。”
“谬论!”这种离经叛道不符合常理的话四爷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武断!”烂烂皱眉看向他,“一个死人自然动不了一个活人一根汗毛,可是,死人背后的势力呢?”
一听这话,四爷更是可笑她不自量力了,“你爹九品的官,还是贪来的,你觉得年羹尧会放在眼里吗?”
笑个屁呀!
烂烂深深地鄙夷了他一眼。
“妈的,你能别揪着身份不放吗?我又没说是死人背后的家族势力。”
四爷这就好奇了,她还有什么势力,江湖势力吗?
“那你还有什么势力足以让年羹尧忌惮的?”
“你以为我只是诬陷年氏而已吗?她可是动真格的,只是没得手罢了。”胸口又隐隐作痛,烂烂吸了口气。
“我今天放火之前就问过她了,白玉儿的死是她一手经办的,你觉得府里只是死了一个白玉儿吗?”
这话颇有些值得寻味,她想说什么?
“这次她竟敢堂而皇之地将尸体搬上桌面,又轻而易举地将帮凶释放,说明整个后宅几乎是她一只手的天下了。”
她查过这件事?听她说的四爷不由得多想了。
“以她的手段,以她的势力,这府里得有多少个死去的白玉儿永远的埋在暗不见天日的淤泥下发腐发烂发臭?只要四爷派人去查一查府里无故失踪死去的奴才格格必会有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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