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茜·克里斯蒂安小姐眼里看来,霍恩海姆医生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怪的人。
当然不是指霍恩海姆医生是个德国人。事实上,当你的职业是房屋中介的时候,总是能碰到各种各样的人:自称夏威夷人实际上带着爱尔兰口音的偷渡客、有脸盲症的亚洲厨师、给钱爽快但钱上沾着血的络腮胡大汉……
这些人都是她的顾客,生活并不允许她拒绝太多。
不过每次都带着一个手提箱的医生,克里斯蒂安还是头一回遇见。
提箱子的人自称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是医生,也或许是博士?这不重要,和所有刚来纽约的人一样,只不过医生和周围环境的隔离感更加严重,仿佛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中世纪人。
医生提出的要求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苛刻的,好像霍恩海姆医生要的不是一个住所,而是什么秘密基地。只不过买下一块地皮重新建造的成本过高,实在超出了他的预算范围。
今天是霍恩海姆医生第六次来房屋中介所。
远远地就能看见医生的手提箱。下午的阳光笼罩着霍恩海姆的身形,微风轻轻撩起他的衣摆。他的白袍子是那么好看,可克里斯蒂安实在没什么挽留下他的办法了。
她实在是不想拒绝他。
谁不喜欢霍恩海姆医生呢?比起身材魁梧、高大强壮的肌肉大汉,她更喜欢医生这说话轻柔、温文尔雅的先生。仅仅是和他谈话,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了。
门口的风铃随着霍恩海姆推门的动作响起,霍恩海姆先生用空着的一只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辫。动作自然地把手提箱放在门口的台子上,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前台。
“下午好,”克里斯蒂安不安地绞着双手,她的胸口扑通直跳,一时的慌乱让她说错了话:“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呢?霍恩海姆先生。”
“下午好,克里斯蒂安。”医生笑了起来,“我接到了你打给我的电话,是找到了新的房源了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想见您而已,无论如何都想再看看您。克里斯蒂安在心里大声地反驳着,痛苦的负罪感折磨着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自己如此执着,又为什么拨打了那个电话呢?
“是的,”克里斯蒂安听见自己这么说道,她吓坏了,随后又拼命地摆手反驳,“不,不是的。我是说,我想和您说别的事……”
她想和他说什么呢?
和霍恩海姆医生的见面次数,算上今天也才六次。抛去工作的时间,贝茜从未在私下里见过霍恩海姆医生,连他在哪儿工作都不知道。
不,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霍恩海姆医生应该是个从欧洲来的落魄贵族,有着丰富的学识和见闻,举手投足间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优雅。
可她呢?她的父亲就是这里的房屋中介人,或许她能比别人幸运点儿,能够上学,在家里做着工作,而不是早早地出去嫁人。
贝茜·克里斯蒂安也知道,这样的自己是配不上霍恩海姆医生的。
有什么东西能够留住他就好了,这样就能永远看见他了……克里斯蒂安这样想,全然不知这样的想法带有怎样的恶意。
未知的恶意在克里斯蒂安的影子里涌动着,直到阳光照射在地上。
“克里斯蒂安小姐?克里斯蒂安?!”
贝茜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与霍恩海姆医生相撞,那暗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医生是在担心她啊,她的心中瞬间泛起了蜜般的甜意,又无可避免地带有一丝丝苦涩。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