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同蹙眉而起,却看见李迄端着茶碗,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茶,心态老练得让人惊讶。
我竟不如一少年镇定?
胡九同搓了搓手,看了苏奈一眼,便扶后摆又坐下,并意味深长问道:“听小郎君的意思,你们是对这婢女不满意?所以今日是来找胡某退货?我可以给令尊一个面子,但不可能按原价退。”
“嗯?”
“五万怎样?”
胡九同伸出一只手掌,他此刻故意压价是有所图,想迫使李迄交出《大悲曲》。
李迄上次在胡记吹奏《大悲曲》,让胡九同冲动买光西市所有唢呐,结果却找不到会唢呐的汉人乐师,胡人中找到几个会唢呐的,可惜只会苏奈吹的西域小调。
胡九同是个成熟的生意人,对于‘投资失败’其实有心理准备,但这几天频繁有人来附近打探,调查后发现竟是马记的人。
马记向来以行业龙头自居,年底两家丧业擂台比试在即,此时来‘刺探情报’说明怕了。
胡九同心里又活络起来,他正寻思用什么办法请出李迄,结果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原以为李迄会坐地还价,岂料对方却表现得十分平淡,只见他轻轻抬手:“不急,我们先听听曲儿...”
苏奈遂将唢呐含在口中,先以胡九同熟悉的《大悲曲》起头,在对方惊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又吹奏《大出殡》与《哭七关》。
唢呐那极具穿透力的悲音,从后堂一直蔓延到前方店铺内,掌柜与一众小厮同时怔住,心说原来唢呐哀乐不止《大悲曲》。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李迄玩味地望着胡九同。
“怎样?”
“好好好。”
胡九同连说三个好,眼里精光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双手相互搓着无处安放,随后陪着笑脸说道:“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出价也实在有些偏低了,就按小郎君要求的十万怎样?不对,我再加一万,总共十一万钱。”
“我只要十万...”
“成交。”
不待李迄说完,胡九同又起身打断,心说你人还怪好叻,同时笑脸夸道:“小郎君不愧是卫国公之后,说话做事真是讲究...”
“胡翁听且我说完...”
胡九同看见李迄挥手,笑呵呵刚刚坐在胡床上,可听到对方夸张的要价,那张笑脸瞬间垮了下去。
“刚才有三首唢呐曲,分别是《大悲曲》、《大出殡》、《哭七关》,你可以选择其中一首,我作价十万卖给胡记。”
“什么?”
胡九同再次起身又再次落座,看着比自己还显得老辣的李迄,蹙眉追问:“小郎君莫非在戏弄胡某?你要我花十万钱买首曲子,那沙娘(苏奈)又待如何?”
“她么?”
李迄这才知道苏奈之前叫沙娘,他轻轻拍走衣袖上飞来的苍蝇,随后反问:“我有说过卖她么?胡翁空有唢呐和乐师,若没有相应的唢呐曲儿,岂不白谋划一场?”
“小郎君若只为卖曲儿,胡某也愿意做这个交易,只不过十万一首简直儿戏,三首一起我能给一万,否则就请回去吧。”
胡九同把手一展,做出送客的架势。
“胡翁可要想好,长安可不止一间凶肆,我猜马记或许出得起价。”
“小郎君且慢。”
李迄言罢就要起身,胡九同急忙伸手挽留,再次露出生意人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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