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绝望号铸造于第32个千年,在她驶出火星船坞的年代,她的姊妹船只尚且是帝国舰队中的宝冠和明珠:她超过六公里长的身躯部署着超过两位数的巨大宏炮,能够在近距离以楼房大小的巨炮掀起足以令任何虚空盾过载的可怖火力。那些年里,她们——复仇者级大型巡洋舰是帝国的利刃和明珠,是黄金时代人类帝国意气风发的代表,作为冲阵的矛尖长存于黑色圣堂永恒远征的第一线,踏入银河尚存的黑暗之中。但燃烧绝望号的初战却是在泰拉:在她诞生之初,野兽战争的风暴再一次席卷帝国圣域。叛教年代的大幕揭开,帝国陷入漫长的持续衰落。从叛教到黑暗,从黑暗到终焉。帝国在日复一日的血战中每况日下,复仇者级大型巡洋舰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被弃用:衰朽的帝国再也无力支持扩张与激烈的进攻,各支星区舰队愈发偏向安分守己。但燃烧绝望号却依旧活跃:黑色圣堂的远征与否无关凡人的选择,一万年前如斯,一万年后亦然。

此刻,一如过去数千年每一次战斗一般,燃烧绝望号在冲锋。冲入混战的漩涡,冲入光矛编织的火网,巨大的炮弹在她的虚空盾之上引爆,溅起丝丝涟漪。那些在太空中微不可见的涟漪,大小却比肩于圣矛大教堂中最大的祭坛。钢铁勇士们以一致的纪律的闪电般的反应响应它的冲锋,十数条战舰掩杀而至,包围着,游走着,以利爪和尖齿抓挠,仿佛围猎恶魔的卡塔昌异端蚁。

但燃烧绝望号并不是卡塔昌恶魔,卡塔昌恶魔没有二十四门宏炮。

这条复仇者级大型巡洋舰,一如她的名字般,带着炽烈地愤怒旋转,向着四周释放鱼雷的齐射,数十道鱼雷轨迹伴随着宏炮开火那百米的核烈焰四向激射,覆盖周身每一个角落。如同绽开的烟火,壮美而激烈。

除旧者级驱逐舰“克罗格的遗恨”号的虚空盾在连续四发直射后消散。

叛教者级驱逐舰“罗德”号被鱼雷拦腰斩断。

一支四条无信级驱逐舰组成的中队试图抵近位置以鱼雷攻击,它们在冲锋半途被燃烧绝望号一侧十二门宏炮连绵不断的齐射火力吞没,在半径数万公里的爆炸中四散零落。

包围圈眨眼间溃散,一如它展开的瞬间。燃烧绝望号的舰桥上,埃弗雷德元帅的目光遥遥指向十光分之外的基座号,仿佛与那王座上的戈兰达瑞斯之王对视。

在他身旁,炮火轰鸣,地板震颤不止。

埃弗雷德忽然没来由回忆起他成为阿斯塔特之前的时光。他作为神皇的死亡天使已经经历了超过半个世纪的岁月,成为阿斯塔特之前的过往早已成为脑海中依稀地闪回。但此刻,记忆如此清洗,埃弗雷德想到自己的孩提时代,他与父亲在森林中看见燃火蚁的漩涡,蚁群并非自愿旋转绕圈,它们的行动来源于领头者的误导——当居首的燃火蚁迈出错误的一步,它的信息素将引导着后续每一只蚂蚁踏上歧途,最终成为无穷无尽旋转致死的蚁群漩涡。

“这就是领袖的责任。”彼时父亲对他说,“领袖不能犯错,你的错误带来的不只是你自己的末日。”

此刻,在埃弗雷德疲惫的双眼之中,黑色圣堂的舰队就仿佛漩涡中的燃火蚁,盲目,疲惫,被强行卷入错乱的战局之间,指挥不复存在,信息流低效至极,所剩的唯有本能。

他并没有犯错,但是末日已至。他同样搜索不出补救之法,没有任何东西能将燃火蚁解救出无限旋转的漩涡,亦没有任何办法能在这片乱局中重组黑色圣堂的秩序。

但他可以令钢铁勇士也陷入如此乱局。一如西吉斯蒙德在他的沉思录中无数次做出的回忆:安格隆的死亡令吞世者群龙无首,而荷鲁斯的死标志着荷子的分崩离析。

基座号,他们必须尝试毁灭基座号。

“汇报情况。”埃弗雷德元帅说。

“通讯有效度78%,通讯正在失效。”

“向全舰队发令,以我的识别码。”埃弗雷德说,“将舰队指挥权让渡于“肃清”号打击巡洋舰指挥官,堡主卡斯蒂安。然后,燃烧绝望号,听我指令,向基座号冲锋。”

船员坚决而沉默地遵命,于是这条巨舰开始加速。燃烧绝望号是一尊体积庞大的太空要塞,当它开始狂奔时,并不灵敏,亦不优雅,只有着碾碎眼前万物的凶狠不羁。舰尾屹立的教堂带着庄严的美感,凝聚着所有人的目光。钢铁勇士的驱逐舰和掠袭舰在她的精金撞角之前后退,散开,倾泻火力。连串的鱼雷和固体炮弹倾泻而出。又受到两倍的反击。虚空盾一个接一个过载,装甲破碎,形成连贯的碎片带。

但他们终究无力抵御一条战斗驳船的力量,能够抵御战斗驳船的只有另一条战斗驳船。

而它就在那,“不破钢魂”号,无情级巡洋舰,不锈者战帮舰群中又一条强大的主力舰。她的新星炮和等离子巨炮在核火焰的映衬下反射着凶险的残光。向着太空喷射出炽白的等离子洪流。就在埃弗雷德的视野转向这条尖细瘦长的异端造物时,全息图上,又一条属于忠于王座者的战舰陷入沉寂。那是一条影月级巡洋舰,被等离子的烈焰跨越数个光分的距离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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