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悬于夜,真空环绕,炮火与爆弹在周身横飞,但这都不是他所眩晕的理由。阿瑞俄不是一件武器,不是这个世代所需要的救主或反派,他是一个幸存者,一个自不间断的迫害和欺凌中活下来的男孩。高压和虐待没能在他年少时夺走他的生命,更不会在现在——力量如同潮涌于肌肉间涌动,于手中的缰绳放射着权威的甘美和狂喜。他脱胎换骨,被重铸,被擢升,去抵达凡人最狂放的梦中也无缘望其项背的力量巅峰。

这就是力量的意义,阿瑞俄想,他永远不会再饱受欺凌。

动力爪撕碎脚下的装甲板,足够击碎一台泰坦的力量在他胯下颤抖。自动炮不间断连射,炸开甲板,粉碎炮台。将一个铸造世界跨越一个世纪造成的打击巡洋舰揉成纸团。

怒火式战机在他头顶掠过,引擎的咆哮拉出漫长的尾音,声音再度开始流动,这条巡洋舰正在星球的引力下沉入大气层。曾经逆流而上的雨珠再度倾盆而下,在高层大气的烈风中狂舞不息。

又一步攀登,电光于风雨中放肆燃烧。

他随着战舰扎入数千米厚的云层中,视线消亡,连带着思绪愈加漂浮,他想到自己成为阿斯塔特后的一切,力量和荣光加诸己身,但桎梏和压迫分毫不减,他想到佩图拉博,他那被强加的父亲和神祗,一个素未谋面,却有着不属于他的权威的过誉之徒;玻伊托斯,曾经的战争铁匠,挺身反抗钢铁之主而死于流亡与野心之中;维狄欧索,他现在的主人和君王,曾经唯唯诺诺的技师在获取权力后改变近乎天翻地覆。他想到数个世纪之间的每一天和每一夜,想到那些不屈和渴求中坚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想到堤刻,那是自己的教官,也是自己最早的启蒙。他等待着死去,等待着怒火式截击机将自己和恶魔引擎一并击落。

“钢铁生力量。”堤刻的声音仿佛在他耳畔响起,那个老掉牙的衰老战士,反反复复重复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铁魂颂》,“而力量生意志。”

阿瑞俄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能够听见他曾经教官的声音,但是他听见了,通讯频道中,来自维狄欧索的命令震耳欲聋。

“一。”戈兰达瑞斯之王如此宣布。

阿瑞俄的耳边响起了来自通讯频道的低语。

“我在这里,阿瑞俄,在你头顶。”堤刻,不锈者战帮的新兵教官说,“清空防空火力,让我们进来。”

......

“一。”

戈兰达瑞斯之王的意志响彻宙域。如同雷鸣,如同铁之主的叹息。

轨道战争依旧进行,数十条战舰的残骸在高层轨道间漂浮燃烧。两只舰队在精疲力竭中互相拉开,从一个巨大的交战球域化作两个分裂的小球。战争正在平息,但钢铁勇士并不乐意如此结束。异端的战舰排列成锲形的阵列,再度冲击黑色圣堂的球域。驱逐舰的小组顶着精确计算的炮火以半光速冲锋,在高速移动间绽放出鱼雷和炮火和烟火。战机的蜂群离开甲板走入黑暗,在防空炮火的覆盖中如同飞鸟般盘旋。

它在乱局中炸响于每一个人的耳畔,如同末日的宣告。

在它的注视下,更多的战舰迎来自己的末日,加入他们垂死表亲的行列,在反应堆过载的爆炸中化作轨道废墟的一部分。死去的凡人与阿斯塔特漂浮在半空,装甲的残骸汇入轨道间的太空垃圾。它们在这场战争中还未开一炮,也再也没有开炮的机会。

它是倒数的最后一位,它是牌堆顶头的王牌。

堡主卡斯蒂安双目圆睁,在他的身旁,黑色圣堂的终结者披挂就位,严阵以待。在他的视野中,畸形的恶魔引擎一步步向上,迫近舰桥。

他是一切冲突高潮的最强音。

埃弗雷德元帅消失在传送的光下。

燃烧绝望号向着四周放射出宏炮与新星炮的火网,撕裂球域,突破包围。

堤刻拉动拉杆,“剑尾”式截击机冲入火网。

阿斯塔特的战机编队在大气层的边缘相冲,所有的目光聚集于此。在它们的脚下,蝎状的恶魔引擎沿着墙壁攀登,像是朝拜圣山的信徒。

一切将在这一刻汇入高潮......或是,一切将在这一刻结束。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