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愤怒正在渐渐冷却。
曾几何时,愤怒就是它那庞然而空虚的心灵中的一切。它已经经历了远超凡人能够想象的岁月,数以千计,甚至数以万计,而愤怒便是那岁月间唯一的痕迹。它一直很愤怒,大部分时候,这份愤怒被钳制,它的身体是自律的钢铁囚笼,锁死灵魂也锁死骸骨,任凭它咆哮哭嚎,也不曾为人所知。有时候,那些更稀少的时候,这份愤怒不加钳制,自由放射,它可以肆意将自己的熊熊怒火化作璀璨的高热激光或是激射的宏炮炮火,在那些时候,它不可阻挡,愤怒在肆意的毁灭间滋长,于它的灵魂间激起甜蜜而黑暗的快感。
如果它是人类,它会明白这种感情叫做愉悦。
但它不是,人类在它面前渺小如同蝼蚁。
而现在,钳制荡然无存。从未有过的自由充斥内外,武器系统的封锁消失了,反应堆的安全锁消失了,宏炮开火和光矛射击的阻碍荡然无存。它的愤怒无拘无束。
但它已经不再愤怒了,曾经熊熊燃烧的灵魂逐渐黯淡。空虚占据了一切,它感受不到自己那庞然的身躯,感受不到高墙与炮火,感受不到钢铁血肉中澎湃的暴力和威严。
它在嚎叫,却没有任何回音。它在挣扎,却处处碰壁,钢铁化作真正的囚笼,不再回应它的呼唤。
它知道自己受伤了,它被抛弃了,它的躯干成为了自己的牢笼。任由它挣扎尖叫,不为所动。
它抓挠着钢铁,自内而外。它抓挠的声音从战舰的内部传出。痛苦而哀怨。
它拂过暴露在真空的武器甲板。
它拂过舰桥的熊熊烈火。
它拂过韦兰德的耳畔,令黑色圣堂的技术军士沉默无言。
它正在随着机能的丧失逐步走向死亡。
然后,伽茹卢司的尖叫响起,如同抹着毒药的匕首,自亚空间的浪潮中扑面而来,钻入心脏,撕开灵魂。在破碎的痛苦和恐惧中,它开始嘶吼。它的呼号自钢铁内部传出,流淌向战舰的四肢百骸。
沉寂的墙垛开始颤抖。
死亡的电路再度苏醒。
反应堆再一次燃起核子的烈焰。
愤怒再临,燃烧绝望号垂死的机魂自死亡中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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