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沙克大师没给我留下任何一点时间,他再次冲了上来,天鹰权杖撕开空气。在我的视野中愈发变大,投下巨大的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风和雷,他就这样在烈风和闪电之间降临,仿佛古泰拉神话中屹立群山之巅的神王。

我没有动,我看着风和雷扑面而来,在刹那间占据整个视野,动力甲的尖锐警报在我耳边回荡,同样被我忽略。

真是乱来啊。我想到。

……

泰拉,大裂隙后第23年。

这是一个平凡的年份。相较于在前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大事而言,平平无奇。自从大裂隙切裂银河以来,帝国已经在连番的历史性事件中麻木:狮门和月球连番血战;伟大的原体自死亡中折返;帝皇禁军再度踏出圣所,而大掠夺者的八重之路破碎于泰拉的门户之前;至高领主叛乱又平息,他们的重新洗牌再度证明了摄政的智慧不容置疑;每一件大事都足以影响一整个时代,然而在这个千年之交,它们却同时到来,令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时常想后世的史官应当如何记载这个时代,一切都太多,太杂。历史性的大事延绵不绝,万物的终焉再度与我们擦肩而过。对于后世而言,他们应该铭记何人?赞颂何人?又该忘记何人?

我不知道。

然而在黑色圣堂的纪年上,这依然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在这一年,伟大的永恒远征号再临泰拉。而此时,距离她上一次回到人类的摇篮已经过去了八个千年。在这八个千年之中,万事万物都已然天翻地覆。泰拉早已不复黄金时代的希望与朝气,永恒远征号亦多了近万年来的累累伤痕。

黑色圣堂此番再临是为了拿回阿玛里奇元帅的骨灰。这位帝皇的冠军在护送基里曼返回泰拉的途中死于黑暗之神的亵渎力量之手。但就帝国摄政的描述,他的勇气和意志依然无愧于侍立于王座之侧:阿玛里奇在于恶魔斯卡布兰德的对阵中陨落,而他死前的最后一刻,将帝皇的愤怒贯入了恶魔的心脏。

多么令人惊叹的伟业,纵使多恩在此,也定将为他的子嗣感到欣慰吧。

那是一场堪比圣吉列斯升天日的盛会。人山人海,数百万的泰拉民众齐聚于凯旋大道两侧。这条大道直通永恒之门,以一万年前叛军泰坦和战争机械的残骸所铸。金甲红袍的禁军于海洋般的人群之上屹立。在他们之上,终年不散的积雨云之中,星球般伟大的轮廓遮蔽天空,在风暴之间若隐若现:山阵,第七军团的最后的骄傲和底气。

而我当时的位置远在山阵之上,永恒远征号高悬于泰拉的大气层之上,游于地月轨道之中,远离地表的嘈杂。我们并非无人问津:数个至高领主期望与大元帅会面交流,而机械教的贤者则渴望登上荣光女王瞻仰他们的圣地。但一如既往,我们拒绝了所有沟通的请求,高傲而冷漠。

当阿玛里奇元帅的棺椁自圣所中推出,在山呼海啸的人群中前进时。我正在多恩圣殿的门扉外等待着。当时的我很年轻,年轻而固执,固执的想要成为一名牧师,牧师兄弟会拒绝了我,毫无疑问。于是我就在多恩圣殿之外等待,日复一日。

在圣殿之外的时光是一场仿佛无穷无尽的孤独思考。在那里,你的思维会变得无比灵敏。或许多恩圣殿是一个至圣之所,亦是一个至静之所:脚步,言语,伺服摩擦,即使是最微小的声音在那里都是亵渎。但久而久之,你会去体会那细节之中最小的细节,你会听见蜡烛燃烧的声响,听见引擎工作的嗡鸣;你会听见多层甲板以外的动静,听见下层甲板人来人往,聊天打闹,有时候会突然有一声闷响,或许是有什么机械出现了故障,或许是起重机打翻了气瓶,那样的话就会随之而来漫长的喧闹,久久不散。它们会围绕着你,在你的耳畔萦绕,世界绕着你旋转,一圈又一圈,永恒不息。

就是在那样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瓦沙克大师,他从圣所间走出,大步流星。

“你冷吗?”他问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我点了点头。永恒远征号确实很冷。

隔着死亡假面,瓦沙克大师也点了点头:

“拔剑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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