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百教,千人千思,如今这天下,国不同文,山不同语,陛下心怀大志,欲求天地大同,九州如一,若换做你我,怕也得思绪一番,没准哪天传承百世的先学就断送在了铁骑洪流之下,那当代家主,可就成了本家的千古罪人了。”

蒙毅似乎看透了黎长生的心思,敛了敛神色,开口解释到。

“不然,小道倒是与二哥的想法大相径庭。”

黎长生摇了摇头,诸事有利有弊,利弊权衡,才得正途。

“小道以为,即使陛下统一了诸国,灭杀了百家,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终究是春风难尽,而这些经过了洗礼与雕琢的先学也好,杂术也罢,才得以朝着正确的方向开枝散叶。”

敛了敛袖袍,正襟危坐。

“小道家乡那边,有门学位叫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诸世学问养在深闺大院之中,自得其意,洋洋自满,没什么意思,经过一场灾厄,若那些留下的种子足够坚韧,总要一天会再度蓬勃向阳,可若说他们被这一把野火烧得干净,那表面所谓的旷世绝学,并无传世悟学的资格。”

“学问是掌握在人心之中,而非口舌耳闻之下,陛下杀不光天下人,自然也断不了那些真真切切的惊世大学。”

“小道一向认为先有人,再有道,人不决,则道不灭。”

黎长生言罢,蒙毅神色肃穆,敛袖正衣冠,拱手行礼。

“受教。”

蒙毅对黎长生的认知,是为玩世不恭的修行大才,于俗世,俗人,多有几分藐视轻慢。

从其进入蒙府开始,所言所行,却确实如此,哪怕是面对蒙武,虽说没什么礼法之外的芥越,但若说如旁人一般的尊重敬仰,确实不见几分。

所以其虽然与自己性格对让,蒙毅也不敢视其为什么重友交情,

但方才的一番话,却让蒙毅肃然起敬,黎长生胸中的大道学问,却是碾压一众专研书袋学问的腐儒。

“二哥言重,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高看了几眼,有些书文的浅陋末学罢了,可得不起夸耀。”

黎长生笑了笑,咱们好歹也是经过素质教育的“人才”,

时间所抉择选拔出来的精粹灌了一肚子,多少还能吐出几斤墨水。

“言归正传,二哥与嫂子的情谊,我到是看得真切,二哥若说觉得我多言,那治好二哥之后,小道闭口不言,领恩受礼,就此告辞,可若是二哥想一劳永逸,落得个清闲,那小道也可尽微薄之力,不过两番情谊加叠起来,二哥可算是欠了我个大恩情,亲兄弟,明算账,二哥可要想清楚了。”

黎长生调侃一句,斗米恩,升米仇,

虽然其信得过蒙毅的品行,但是还需将这关系挑明,

黎长生用不用这个恩情是他的事,但是有没有这个界限,在嬴政眼中可就是另外的事,

就连生母都意图将其驾驭驱使,成为手中博弈的棋子,

嬴政现在心中全无信任可言,

赢姒之所以不想走出那座行宫,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怕自己一旦跨出了界限,嬴政就会失去对她的绝对宠溺与信赖,

那少女生的七窍玲珑心,感知细微,若嬴政当真对其稍有戒备,那这么多年的情谊刹那之间便会轰然崩塌,

赢姒不在乎权位,但与嬴政之间的兄妹情分,可是她自囚多年的养分,万万折损不得。

黎长生所言,蒙毅自然知晓其隐意,

“我虽并无父亲那般威名耀耀,也并无大哥那般声名鹊起,但总算背着一个蒙家的名头,逍遥郎大可不必担心我欠债不还。”

蒙毅调侃一句,言语之中,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自傲的。

黎长生暗暗颔首,蒙毅的意思也很明显,

此事为你我之间的“买卖”,账目记在我蒙毅头,与蒙家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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