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琳翘着腿坐在背对门口的沙发上,徐小青已经有两年多没听见过她的声音了,起初徐小青总会接到孙琳的电话或者邮寄的衣服,时间久了孙琳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今的孩子身上,有时候徐小青把电话打过去,她也总是不耐烦的语气,并时时提醒她“少打电话,别让你舅妈觉着你还想着我。”
孙刚和董向莲最先看到小青,他们有些为难的停顿了一下,孙琳感受到了两人的眼神,她豁然转过头来,瞧了小青一会儿,又把小青身后的吴城树上下打量了一番。
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的灯迟迟没开,徐小青的眸子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烁了一会儿,便也如适应光亮一般的暗了下来。
徐小青的出现并没让场面有过多的停顿,夏天刚入夜的时间,孙家门窗大开,孙刚和孙琳姐弟俩就在90平米的房子里骂起了祖宗,他们每每提起徐小青,都会在前面加上“我们”两个字,但全程都没有向小青的方向瞧上一眼。
徐小青知趣的回了卧室。孙以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想说什么,瞧见吴城树跟着走进来,犹豫的闭了嘴。
吴城树问徐小青:“这十年你妈来看过你吗?”
徐小青有些局促,她说:“来过,给我买过衣服,也给过钱……”
但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这句话徐小青没提。
吴城树轻声说了个“好”字,转身走出了卧室,徐小青瞧见他走到周海平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又去而复返,对小青道:“你收拾一下东西,今晚住酒店,明天我们就离开。”
吴城树给人的所有印象里,最直观的就是“冷”,他把周身的这层寒冰拿捏的很到位,对不一样的人,又会有不一样的“冷”,就比如对孙以真的冷里透着漠视,他全程只和徐小青说话,从始至终余光也不屑分过去一点。对徐小青也算是冷,但孙以真感觉的到,他冷的只是外表,吴城树其实对徐小青很好。
徐小青答应着吴城树的话,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孙以真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瞧着她把几件穿旧的衣服放进一个半旧的手提包里,徐小青的动作很仔细,她带走的几乎都是她自己的东西,那个提包是有一次她妈来看她,装东西时用的,她一直放在房间柜子顶上,孙以真骂过她好几次,她就是不扔,原来徐小青从很久以前就盼望着它能派上用途。
“徐小青,你心真狠,那可是你妈。”
徐小青手上动作顿了顿,好半天才直起身,看着孙以真说道:“我知道是你叫我妈过来的,你一直想让我走,却不想让我往更好的地方走,你巴不得我在泥里过一辈子,但是孙以真,让我迈出这一步的人不是那两个陌生人,逼我走的人是你们,我的所有亲人。”
徐小青已经无力抗拒即将离乡背井走进陌生生活的事实,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当年是如何送走外婆、离开孙琳又来到这里,她也不知道在遥远的陌生城市,她是否还会是那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晦气女人,她只是觉得,那个叫“程树”的男人神态中有洞若观火的透彻,令她在这个纯属意外的剧情里,感到一种奇妙的安全与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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