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齐花火同样对这个还在为此迷惘的年轻人有些生气,不管不顾继续说,“就因为你当初没有遵循心声,现在能说出这句话仅仅代表着你对当初的后悔,也是面对机会转瞬即逝的推脱。”他的口中振振有词。
“没错,我后悔!我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消失。”路远航继续反驳他,“我不明白,你说的转瞬即逝是一瞬间,但你没有经历过那一瞬间!”
“是,我是没有。即便那一瞬间对你多重要,可那只是一瞬间。”齐花火接下来不咸不淡的话给了路远航当头一棒,“你害怕,害怕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我猜你现在每天心里都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能这样做就好了,如果当时那样决定就好了,如果当时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他说着将路远航拉到面前,指着他那条空荡荡的袖子,“你总是事后才责备自己,想着后悔和行动真的有用吗?如今我真的还能改变什么吗?”他言语激进,瞪大眼看着路远航,接着又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眼神晦暗,“晚了,现在想都晚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想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路远航精神一下就疲软了下来,言语中带着愧疚。
“我说过,我接受了。”齐花火话中带着些许落寞,继续说,“路远航。你也要振作起来,别总活在过去。”
两人话讲完,齐花火就用他仅剩的一只手艰难地推着轮椅一侧的轮子,即便它会向着一侧倾斜,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继续前行。
路远航站在后方一动不动,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看到齐花火依旧对他始终如一的态度,他突然明白了齐花火说出这番话的寓意。他现在太清醒了,清醒到时时刻刻要求自己,苛责自己。他深知齐花火这么说,是不想让他以后还为此感到愧疚。
好像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自己刚刚是多么的傲慢。
是啊,现在放在他面前的,不过是时间轴承下带动着过去的年轮,而齐花火走过的路,留下的车轴印可能假以时日,会随着风刮起的沙子掩埋,会被雨后冲刷干净,也会被前仆后继的车轮印所掩埋。
而他现在的庸人自扰,为了避免结束就拒绝新的开始,因为以前的人就一口否定后来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作茧自缚,最后居然还会为此困顿。
倘若将他人生的时间线拉长,等到他某一刻放下被束缚住的记忆,接受新的人生后困顿都会烟消云散,这些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想到这,他快速地跟了上去,扶住了齐花火的轮椅,默默地向前推着。
“对不起,刚刚我不该那样说你。”齐花火没料到路远航会主动跟上来帮忙,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太伤人,于是匆忙道歉。
“没关系,我想我真的早晚会放下吧。”路远航坦言。
长日尽头,两个男人聚在一起,他们敞开胸膛相互展露彼此的伤痕。前方夕阳深深浸染的孤独下伴随着不可言说的疼痛,直到被落日余霞掩盖。
两人抵达了疗养院门口,里面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这里白天还有些安静,到了晚上却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哎,你这一路走来有多难,我心里清楚,现在不可能前功尽弃。”两人突如其来的这番争吵让齐花火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你看看疗养院里的这些人,他们的命运和我们一样坎坷的多。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接受各自的命运。”
“接受......”路远航看着一人拖着两只空荡荡的袖口从他身边经过。
“没错,早晚你会明白的。”齐花火说着,便与过路熟悉的人打起了招呼,好像刚刚两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齐先生,今天有人来访啊?”一名老人中途驻足与他攀谈。
“是啊,看着你们这些老家伙总有人在身边,我也羡慕啊。”齐花火此时笑的合不拢嘴。
“哎。哪的话。”老人同样笑着,眼光放在了他后面的路远航身上,“那这位是?”
“路远航。”他回答。
“是路先生?”老人有些难以置信,便凑上前仔细打量着路远航。
“是他。”齐花火回答。
“之前总是听你提起,今天算是看到真人了。”老人在路远航的身上四下打量,啧啧称奇,“看着年纪轻轻,如今可算是大人物了。”
“算不上,没什么变化。”路远航没有拘谨,笑着应承。
“想在十几年前,我们这些老家伙那会,在平叛的那年......”老人刚要滔滔不绝地向两人讲述他的过往,齐花火借着他正要兴起的劲就打断了,“行了,行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咱们改天再聊,改天再聊。”
“行。”老人丝毫没有被打断兴致,朝两人点点头,便跟着向外出走的人群离开了。
两人目送老人离去,“路远航,别傻站着,送我回去吧。”齐花火提醒他。
“你把我的事,都跟他们说了?”他推着轮椅走着,不禁诧异地问。
“4楼。前面左拐上电梯。”齐花火指了指方向,“当然说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变了。”他高兴地神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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