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不待安礼放好矮凳,沈言酌就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向前急行几步,可就在一瞬间,那道身影便隐没在人群中,任凭再锐利的眸子也寻不到。

“爷?”顾禹安也立刻上前,不敢多问,只能顺着沈言酌的目光看去,入眼的也只有窜动的人头罢了。

“禹安,朕看见她了!”

“去查!”

不至天黑,下午发生在苏府门前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苏诚骞刚和几名朝臣从酒楼里出来,一路侃侃而谈,本就带了七分醉意,临上马车前却听得身旁的小摊小贩口耳相交,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遮遮掩掩的很是恼人,但仍将他们说的内容听了个五分,脸上只觉得火烧一般。

却又因着同僚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匆匆的上了马车。

待将事情打听清楚,人也已经到了苏府门前。

听着仆从的禀报,气愤的一甩袖,两道浓眉拧成了一团,灾星就是灾星,一回来就不得安宁!

韩氏也是个不省心的,这点子事,怎么就不知道关起门来说!

可见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若非给他生了个宫妃女儿······哼!

说话迈着大步就进了门,韩氏本就心中忐忑,但料想着她怎么着也是玉儿的生母,即便这事儿办得不妥,也要看在女儿面上给她几分体面才是。

正笑着迎了出去,却被苏诚骞劈头盖脸一顿骂,还是当着满院子仆从的面,硬是不给自己留一点脸面。

身旁的婢女、小厮皆低着头不敢多言,正是这样,让她更觉难堪。

韩氏死咬着唇,只觉得一口气横在胸口迟迟散不去,却又不得不压着身子看着苏诚骞去了其他妾室房中。

置在身前的手紧握成拳,再松开时掌心中已有了几个深深的印子,青着脸又给苏宁安记上一笔。

三江客栈

“小姐,奴婢刚才去了趟云隐寺,布施了香油钱,寺中僧人说会给咱们留一间房。只是咱们银子不多,厢房会偏僻些。”

翠竹回来的时候苏宁安正在收拾东西,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偏了些才是最好。

翠竹不明白苏宁安心中所想,只道小姐心情低落罢了。

立刻净了手,接过苏宁安手上的活,扶着她坐在桌边,又赶紧倒了杯热茶,不叫她忙碌。

苏宁安看着杯中茶沫子混着几片茶叶,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码头边险些被人掳走,之后韩氏又费了大把力气递信给她,皆是那次在大街上遇见她与严卓在一起之后,韩氏尖酸刻薄的几番嘲讽,严卓亦不惜嘲讽她女儿也是为人妾室,当场下了韩氏脸面,叫她难堪。

那时她听着,心中隐隐欢喜却又害怕,他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护着自己的人,若说是一点没有触动,那才是骗人的。

可他,也不过是对她的身子感兴趣罢了,但又会有多久呢?

又仔细想了想,确实在那之前,虽然被严卓强锁在身边,日子还算平静。

无论是苏家还是韩氏皆没有上门骚扰,直到那次之后······

果然与她料想的不差,严卓才是关键!

想起严卓,苏宁安捂着心口,黛眉微拧。

上一辈子的害怕,委屈,厌恶,变成魂灵时瞧着他站在她的灵柩旁的五味杂陈,竟一时间涌了上来,数种情绪太过复杂,叫她无从分辨,只觉得心口闷得难受。

当下眼眶儿热热的,忽然就有一只帕子为她按着眼角。

“小姐不要难过,虽然夫人和少爷不在了,可是还有翠竹啊,翠竹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苏宁安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翠竹,莞尔一笑,拉住她的手,“这一世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翠竹看着苏宁安笑着的一双眸子中如烟似雾,似乎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江南水乡,忍不住道:“小姐可真美!”话一出口,害羞的挠了挠头发,丝毫没注意到苏宁安话中的异常,“我是说不要说这一世,下一世翠竹也要跟着小姐的。”

苏宁安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翠竹,逼着自己不再去想上一世她惨死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也许是神佛怜悯,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定要将身边人护得好好的!

想到自己虽有生父在世,却与孤女无异,总要安身立命才是。

严卓,若他还如上一世一样,用他引出韩氏之后,也不是不能作为依仗。

到时,她也会更乖顺些,且当还了他上一世那滴泪。

但为人外室,总是······

其实,若是能离开此处,与翠竹寻一处地方好好的活着,才是更好的!

脑海中念头杂乱,但如今却顾不了许多。

“都收拾好了吗?”苏宁安看着翠竹挎在肩上的小包袱,腰间的钱袋已经很轻了,她们怕是只能走着去云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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