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普洱浓香沁脾,端坐在茶桌两侧的美男相谈甚欢,恰似志同道合的多年好友。
“下官记得裴大人常饮云雾和贡眉,数月不见,口味变得更醇厚了……”
身穿黛蓝梅花缎道袍的玉面男子,生就眉清目朗好相貌,他抿唇品琢茶中回味,一双含笑桃花眸神采奕然。
“这应该是潭山茶庄的普洱吧?”
裴砚舟亲自为他斟茶:“司监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俗事更是无所不晓。不错,本官今早去齐主事府上拜访,临走前收下这两罐茶叶,分你一罐带回钦天监,替本官平摊些受贿的风险。”
司南絮朗声大笑,悦耳声音如拨动琴弦。
他留意到候在门外的魏平,手掌虚弱成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下官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裴大人还没用晚饭吧?”
“没什么胃口,不用也罢。”
裴砚舟放下手中茶盏,不再与他客套寒暄,“司监正来得正是时候,本官近来重审齐氏遇害一案,有个疑问想向你请教。”
这桩震惊燕安城百姓,气得皇帝拍桌子跳脚,惹得群臣嫉恨裴砚舟的骇人惨案,朝廷上下可谓是有目共睹。
司南絮连忙拱手致敬:“下官若能助裴大人查明此案,必当知无不言不遗余力。”
“案发当晚,凶手遗落在现场一把侍卫佩刀。听说司监正因此占卜缉凶,且追查到钟朔的藏身之处?”
虽说李侍郎都是狡辩之词,但裴砚舟从中发现刑部遮掩的隐秘。
办案讲求证据,罗尚书不会承认靠占卜捉拿嫌犯,更不敢自找麻烦记入案卷。
“确有此事。”司南絮从不怀疑裴砚舟的机敏,也没打算替自己开脱。
“下官记得八月十三那晚,陈监理正在记录当日天象。罗尚书派人来钦天监递帖子,说是请下官去李府有要事相商……”
裴砚舟蹙眉:“那晚你也在凶案现场?”
罗志远和李穆都没透露他在现场占卜,如今司南絮主动提起,倒是多了些阴谋的意味。
司南絮想起来就气闷:“下官到地方才知道齐氏遇害,直言不懂查案请他们另谋高人。罗尚书却道凶手已有眉目,只须下官凭凶器追查他的逃匿方向。”
如果凶器属钟朔所有,上面会留有他的气息。
以物寻人,对修道者来说并非难事。
但若时间充足,衙吏也能用墨粉从凶器表面拓下指纹。
御前侍卫残害户部侍郎儿媳,凶手与受害者家人同为官员,朝中多年来闻所未闻,影响恶劣到罄竹难书。
罗尚书破案心切,唯恐凶手连夜逃脱,只得放弃惯用的查案手法。
司南絮若能查出钟朔下落,那就先把人抓回来,查不出对刑部也没有不利。
“下官看到那把沾血的凶器,同情齐氏遭此惨祸,当时想着尽力而为,却不知凶器的主人是武状元钟朔……”
裴砚舟适时纠正:“司监正所言,只能证明凶器属钟朔所有,并不能指证钟朔就是凶手。”
“案发当晚,确实没人看到钟朔对齐氏行凶。但他当晚不在家中,反是流落在郊外山林,让人不免猜测他有逃跑的嫌疑。”
司南絮有这种猜疑在情理之中。
钟朔大半夜不回家,在林子里做什么只有自己知道,旁人解释不清。
但这不妨碍裴砚舟认为他是无辜的。
“除了罗尚书和李侍郎,你在现场可曾见过其他人?”
司南絮摇头道:“不曾见过,裴大人怀疑李公子也在现场?”
李铮前往燕安府衙自告扰民,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敢在棺材动手脚,找人假扮女鬼,还有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
裴砚舟笑而不答,但他甘冒罢官的风险也要替钟朔翻案,可见案情另有玄机。
司南絮面有愧意:“幸亏裴大人明察秋毫,否则钟朔被错杀,下官难辞其咎。”
“司监正也是被人蒙骗,何况本官暂未查明真相。”
裴砚舟不觉得钦天监与李穆父子串通,罗尚书也不会蠢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此一来,李穆父子可疑性更大了。
佩刀应是他们有意栽赃,那么钟朔当晚去郊外又是何故?
“好了,说回私事吧。你我相识三载,每逢生辰都要送我一份贺礼,太客气了。”
裴砚舟在朝中鲜有私交,勉强能说上话的同龄人,司南絮算一个。
“承谦对我有恩在先,何足挂齿。”
司南絮放松下来称呼他表字,一手把玩桌上的麒麟茶宠,另手支在圈椅扶手上,随意之间尽显风流倜傥。
“钦天监都是这种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贵人们看不上,我想送都送不出去。三年前圣上召我入宫觐见,一时不察惹祸上身,多亏承谦替我解围因祸得福。”
那些抠字眼打压同僚的小手段,裴砚舟纯粹是看不惯帮个忙,不料意外结下一段善缘。
“这般说来,道长多次在圣上面前为我美言,承谦应当另谢才是。”
司南絮自从得到皇帝青睐,没少夸他眉眼灵秀,乃紫薇入命的面相。
裴砚舟“人间紫薇星”的绰号,正是由此得来。
皇帝本就欣赏他少年老成,遇事沉着,得知他是天子福将,更是无所顾忌宠着他。
裴砚舟和司南絮在官场上互相成就,在京城贵女心目中,亦是难分伯仲的梦中情郎。
学富五车紫薇星,美若光风霁月的冰山雪兰;道法传奇除魔师,好似妖冶邪魅的赤焰红莲。
“大人,小祥子回来啦……”
吉祥换回吏服洗把脸,双手端着饭盆跑进书房,看到的正是双美争妍这一幕。
太养眼了,都像画里的神仙似的。
换做春心萌动的待嫁姑娘,哪还能像她叼着猪尾巴不松口,吸溜吸溜地裹食汤汁,咂摸哪块肉更好吃呢。
她们早就把嘴里碎骨头吐出来,含羞带怯抹干净脸上的油花,红着脸欠身问候大人了。
吉祥坦荡荡看着眼前两位大美男,贝齿啃着红烧尾巴尖,嘴角滋滋冒油。
长得好看又不好吃,还不及她从街上花十文钱买的卤味,香得很。
裴砚舟没指望她很快查到线索,看她吃得红光满面才舍得回来,估计她把饭钱都花光了。
“没看见本官有客人?下去!”
小狮子平时爱咋呼,胜在机灵有眼色,嘴有把门儿的不会乱说。
案件明朗之前,最好一个字都不要透露。
“走就走,要不是小平子叫我来告诉你一声,我还没空来呢。”吉祥扭头就走,身后突然响起悦耳的笑声。
“姑娘请留步,没想到小别数月,大理寺多了位冰雪伶俐的女官。”
听听,人家这话说得多动听,不比那裴无常嘴甜……咦,他怎么一眼看出她是女子?
完了,接二连三被人认出来,她的美貌藏都藏不住了。
裴砚舟讶异地看向司南絮。
倒不是紧张身边有姑娘被人发现,而是钦天监监正和他一样,都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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