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躺在床上,尽管还很虚弱,但胸口已松快了许多。回想这一次自己又是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多亏遇到路过的喻先儿父子,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由得感叹命运多舛,世事难料,不禁慨叹心酸。

自从八月离家,他和在麻埠酒馆里喝酒时认识的生意人金某一道千里迢迢远赴泾阳联络生意。他找到曾和他合作过的几家茶商,大家对他遭遇土匪的经历多少有所了解。虽然很久未见,但如今见面嘘寒问暖还算客气。答应愿意继续与他做茯茶毛茶的生意。

谁知金某把他抛到一边,私下里与茶商做了交易。曹公在店里等来等去盼着朋友与他签约,直到金某突然不告而别,他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经多方打听,原来泾阳的茶商一是嫌他没有什么本钱,二来觉得他运道多舛,恐殃及自己,就只与金某签了毛茶供货合约。

曹公此时身上的盘缠几乎花光,形同落难。

曹公躺在床上,刚又吃了一服喻先儿留下的汤药,出了些微汗。闭上眼睛,在泾县时的事情一搭没一搭地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曹公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仅有的一张饼是他几天的口粮。这天黄昏实在挨不住饿,他就晃到街上一家面馆门前,犹豫再三走进去坐下,用不太地道的当地话叫道:伙计,来碗面汤!

伙计瞥了一眼,知道这样的主儿虽然穿戴还算整齐,张口就要面汤而不点其他吃食的,可能差不多是身上没什么钱,吃不起面的。转念一想,也不愿太怠慢。这泾阳大街上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多的是,有些人进来可能就是要碗汤解渴,腰缠万贯也不好说。

伙计随意应了声,趁着给别的客人上菜的空儿,给他端来一碗汤,转身离开时又多余问了句:客公,还要别的不?

曹公愣了一下,慢吞吞答道:这就好!

隔着一张桌子上的一位年轻人抬头看了看这边,曹公难为情地赶紧低下头搓搓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饼,掰开一点一点放进碗里。

那年轻人站起身径直走到他身边。您,您莫不是霍山的曹恩公?

曹公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壮实的年轻人,似乎眼熟,可又不敢相认。

正犹疑间,这年轻人突然激动地叫起来:哎呀,果真是,果真是的。我一听“这就好!”这句话,细细一看果然就是恩公您啊。这是做梦吧,做梦吧?

你,你是……曹公犹疑着。

哎呀,我是齐肖生啊,您的小兄弟,肖生啊。年轻人激动地说道。

原来是肖生啊?啊呀呀,长成大人了,高了,壮了,一点认不出来了……曹公惊喜道。

恩公啊,几年前听说了您的事儿,我托人打听了好多次,都不知道您的音讯。没想到竟在这里又见到了您。您身体可还好?家里人可好?这趟来泾阳还是做毛茶吗?齐肖生迫不及待地问道。

曹公见齐肖生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像几年前一样真诚,也就顾不了客套,把自己来泾阳的目的和眼前的遭遇向齐肖生和盘托出。

恩公,怎么说您也算得上是我的师傅。咱们能在此再次相遇,就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天无绝人之路,您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上火。我在茶叶行里也有些朋友,咱爷俩再想办法。齐肖生听了曹公眼前的境遇,也没有多说啥,直接接他住到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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